胡安娜眼睛一亮,随即又摇头:不用麻烦,我能照顾好爹...
不麻烦。冷志军看向父亲,爹,咱家不是有亲戚在林场车队吗?
冷潜会意,点点头:你老姑父认识运输队的,借个车不难。
胡安娜眼眶突然红了,赶紧低头扒饭掩饰。
冷杏儿懂事地往她碗里夹了块鸡肉:安娜姐,吃肉。
第二天一早,冷志军就带着那条最肥的猪后腿去了林场家属院。
老姑父张建军听说来意,二话不说就去找运输队的老战友借了辆带篷的拖拉机。
这车斗铺上被褥,拉病人正合适。张建军拍拍冷志军的肩,你小子,对胡家闺女挺上心啊?
冷志军耳根发热:就是...邻里帮忙。
林场卫生院是栋红砖平房,墙上刷着救死扶伤的标语。
胡炮爷拄着拐杖在院里晒太阳,看见拖拉机开进来,眼睛瞪得像铜铃:这...这是干啥?
接您回家。冷志军跳下车,把猪后腿递给迎出来的胡安娜。
胡炮爷是个精瘦的老头,脸上皱纹像树皮一样深刻,右腿还裹着厚厚的纱布。
他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这腿能走...
胡安娜急得跺脚,大夫说了,再养一周才能下地!
冷志军找到主治医生,详细询问了注意事项。
确认可以回家静养后,他又买了些消炎药和纱布,这才回到院里。
胡炮爷还在跟女儿争执:一天八毛钱住院费!够买多少玉米面了?咱家还欠着...
胡叔。冷志军上前扶住老人,车是借的,不要钱。回家养着,安娜也能少跑几趟。
这话戳中了胡炮爷的软肋。看着女儿憔悴的小脸,老人终于叹了口气,妥协了。
回程路上,胡安娜坐在车斗里小心地扶着父亲,冷志军在前头开车。
拖拉机地行驶在山路上,惊起一群山雀。
军子啊,胡炮爷突然开口,听说你一枪就放倒了那头独掌老熊?
冷志军从后视镜看到老人探究的目光,老实回答:是胡叔先打伤了它,我们捡了个便宜。
胡炮爷哼了一声:少来!我那枪就打中屁股,根本不致命。他拍了拍冷志军的肩,后生可畏啊!
胡安娜悄悄冲冷志军眨眨眼,嘴角挂着笑。
阳光透过车篷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明暗交错间,那张脸美得像幅画。
到了胡家,冷志军帮着把老人安顿在炕上,又按医生嘱咐把药一样样摆好。
胡安娜忙着烧炕做饭,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军子,留下吃饭吧?她擦了把额头的汗,我烙饼子。
冷志军摇摇头:得把车还回去。临走前,他悄悄在米缸下压了二十块钱——卖野猪皮剩下的。
三天后,冷志军正在院里剥兔子皮,胡安娜突然来了,手里拎着个布包。
她眼睛亮晶晶的,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
她把布包塞给冷志军,爹让我送来的。
打开一看,是把精致的猎刀。刀身乌黑发亮,刀柄缠着红绳,鞘上还刻着只飞鸟。
爹年轻时用的,说是...谢礼。胡安娜声音越来越小,我...我也谢谢你。
冷志军握紧猎刀,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这把刀他认识——前世在县博物馆见过,是抗日联军的老物件,没想到竟是胡炮爷的珍藏。
替我谢谢胡叔。他郑重地说,等开春,我教你们下套子。
胡安娜突然凑近,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跑开了。
冷志军愣在原地,只听见远处飘来一句:林婶子让你晚上早点回家吃饭!
黑背不知从哪钻出来,歪着头看主人。
冷志军摸摸被亲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留着少女唇瓣的温热。
远处的山峦覆盖着白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极了此刻他心头荡漾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