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来抗议的人越来越多,龙老都有些扛不住这巨大的压力了,自然而然地,压力就都落到了安涛这边。
龙老甚至还放话,如果这事儿再拖下去,军部的脸都要被丢尽了!要是他搞不定,这个总务部长也就别当了!
所以,安涛满心的火气无处发泄,只能一股脑地撒在陈榕身上。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陈榕真的动手了。
“砰!”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一道惊雷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炸开。
陈榕如同出膛的子弹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冲了过去。
那小小的拳头带着呼呼的风声,狠狠地砸在了安涛的鼻梁上。
安涛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鼻梁处瞬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
脸上的圆框眼镜在这猛烈的撞击下,“咔嚓”一声脆响,裂成了两半,镜片的碎片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
还没等他从这突如其来的重击下回过神来,陈榕又高高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安涛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就那样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半天都缓不过劲来,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作响,连警卫员们惊慌的喊叫声都听得模模糊糊,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
紧接着,陈榕一个飞跃,就要骑上去继续对安涛猛揍。
“咔嚓……”
四周的警卫员们脸色瞬间剧变,条件反射般地迅速将手中的枪抬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正要飞跃过来的陈榕。
老黑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紧紧抓住陈榕的后衣领,硬生生地将他拽了回来。
“各位同志,都把枪放下!”
陈榕还在拼命挣扎,小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珠,眼底一片通红,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放开我!班长,是他让我打的!他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喊‘打我啊’,我只是满足他的要求,这有什么错?”
陈榕用力挣开老黑的手,愤怒地指着地上的安涛,声音里满是无法抑制的愤怒。
“他竟敢骂我爹!他说我爹不该把我生下来!我爹在边防浴血奋战,跟那些穷凶极恶的佣兵拼命,被炸得九死一生,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身上插着三根管子,生死未卜,他凭什么骂我爹?”
老黑死死地抱住他,转过头,对着警卫员们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都已经沙哑了。
“你们都亲眼看到了!是安部长先动手揪孩子的衣领,也是他先开口骂人的!这孩子才八岁啊,他爸在边防为了国家和人民,身负重伤,而他自己呢?先是单枪匹马干掉了七个毒枭和两个雇佣兵,这次又英勇地杀了三个雇佣兵,还救了牧民,可结果呢?却被当成‘违规作战’的罪犯关在这里。”
“这个孩子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股熊熊怒火,安部长还不停地喊‘打我啊’,他本来就受不了一点刺激,这才动手的!”
老黑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警卫员们面前凑了两步,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
“各位同志,你们都是当兵的,谁没在边境服过役?谁没受过委屈?发洪灾的时候,是谁扛着沉重的沙袋去堵决口?下暴雪的时候,又是谁在零下三十度的刺骨寒风中站岗放哨?”
“现在倒好,对自己人却这般心狠手辣!要是你们的孩子被人这么欺负,被人指着鼻子骂‘你爹不该生你’,你们能忍得下这口气吗?这孩子不是故意要闹事,他就是太着急了,他只是想替他爹、替自己讨个公道啊!”
跟着,陈榕大声说道:“是他要求我打他的,这样奇葩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当然得满足他。”
众人听闻,皆是一愣,脸上露出各种复杂的表情。
下一秒,马上有人压低声音说道:“我也听到了,安部长当时好像真的发疯了一样,不停地说‘打我啊’……”
这话一出,众人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是啊,我也听得真真切切,安部长至少喊了五六遍‘打我啊’,还一个劲地戳着自己的胸口,明摆着就是挑衅嘛。”
“可不是嘛,他还先动手揪孩子的衣领,把人往墙上推,那股子狠劲,我隔着两米远都能清楚地听见栏杆被撞得哐当作响。一个堂堂的大人,居然跟个八岁的孩子斤斤计较,也太掉价了。”
“这孩子也是个硬骨头,说动手就动手,一点都不含糊。刚才那拳,直接把安部长的鼻梁给打破了,鲜血都流到下巴了,下手可真够狠的。”
“刚刚那个军士长说的没错,我听说了,这孩子杀掉的那三个佣兵,可都是国际通缉的要犯,个个手里都有制式冲锋枪和手雷,他一个八岁的孩子,竟敢跟这些穷凶极恶的佣兵拼命,胆子够大的,结果现在却被当成罪犯来审讯,换了谁能不气愤?”
“安部长也太过分了,竟然骂人家的爹,还说什么‘不该把孩子生下来’,这话实在是太伤人了,换做是我,我也忍不了,肯定得动手。上次我战友就因为被人骂了爹娘,直接跟对方干了一架,现在还在禁闭室里关着呢。”
“你们瞧瞧安部长的眼镜,都碎成啥样了,镜框断成两截,镜片更是碎得像蜘蛛网一样,估计鼻梁都骨折了,这孩子下手是真重。不过也能理解,被人这么欺负,搁谁谁不火冒三丈啊。”
“我刚才还看见安部长揪孩子衣领的时候,孩子的脖子都被勒红了,那么小的孩子,哪经得起他那么用力地拽?安部长这明显就是故意找茬嘛!”
警卫连连长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开了染坊似的。
他刚才确实亲眼目睹了安涛先挑起事端,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些过分至极的话。
现在警卫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纷纷,他心里明白,要是这事儿真的闹到军部去,他这个警卫连连长肯定是第一个被拉出来背锅的。
连长悄悄地往后退了半步,眼神示意手下的警卫员们把枪放下,却始终没敢上前去扶安涛。
他现在自身都难保,宛如泥菩萨过江,哪还敢再去趟这趟浑水。
而老黑则紧紧地抓着陈榕,在他耳边不停地念叨着:“别冲动,孩子,冲动是魔鬼啊,咱们还要去法庭讨回公道呢,可不能在这里栽了跟头……”
这个时候,警卫员们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上前。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事儿闹得太大了,谁要是这个时候插手,那纯粹是自讨苦吃,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走廊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水一般,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唯有安涛那粗重的喘息声,在这空旷而压抑的走廊里反复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安涛躺在地上,挣扎着伸出手,在地上四处摸索着眼镜。
“反了……反了天了……”
安涛捂着鼻子,声音因为疼痛和愤怒而含糊不清,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死死地盯着被老黑紧紧抱住的陈榕,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一头愤怒的公牛。
走廊里的议论声依旧在继续,那些话语像一根根尖锐的针,毫不留情地扎在他的心上,让他又羞又怒,可偏偏此刻他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安涛用手摸了摸脸,满手都是温热的鲜血。
鼻梁被打破了,嘴角也擦破了皮。
刚才陈榕的那一拳一脚,仿佛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
现在他哪怕只是稍微动一下,都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痛难忍。
过了好一会儿,安涛好不容易缓过了一些劲,才挣扎着站了起来。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地上的眼镜碎片时,指尖瞬间被锋利的碎片划破,又渗出了血珠。
可他此刻根本顾不上这点疼痛,在地上摸索着。
终于,安涛摸到了那已经断成两截的镜框,镜片碎得如同粉末一般,沾在他那满是鲜血的手上,红白交织,显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