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见安涛沉默不语,心中的疑惑如藤蔓般肆意生长,忍不住再次出声发问。
“怎么回事,你现在成审判长了?原来的审判长呢?”
他眉头紧锁,满脸都是狐疑之色。
老黑清晰地记得那个叫方唐的审判长。
就在昨天,方唐还亲自前来探视他们。
从方唐说话时的语气和所表达的内容来看,至少表面上,给人一种和善且通情达理的感觉。
毕竟方审判长当时明确表示,会在不违反纪律的前提下,帮他们讨回公道。
然而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今的老黑,对他人实在难以再轻易信任。
玛德!当初选择相信战狼,结果呢?
一条龙下来,差点把命都搭进去,现在还落得个被审判的下场。
老黑满心愤懑,继续冷冷地道,“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一开始我们跟战狼好好讲道理,却被他们当作耳边风,完全不当回事。陈榕为了证明自己,参加演习,凭借自身实力展现了自己的能力,可结果又怎样?还不是被关在这鬼地方。现在倒好,连审判长都能随意更换,这就是你们总务部门一贯的行事作风吗?”
安涛的脸色瞬间如同变色龙一般,先是铁青,紧接着转为煞白,而后又涨得通红。
他的手指在背后紧紧地绞着军衬衣的衣角,指甲深深地抠进布料之中,硬生生地抠出了几道显眼的白印。
“老黑!你不过区区一个三级军士长,竟然也敢质疑军部的决定?”
安涛猛地扬起手,那指尖几乎就要戳到老黑的鼻尖,声音尖锐得如同利刃划破空气。
“从现在起,我就是审判长!这是军部下达的命令,哪轮得到你一个‘待审人员’在这儿说三道四!你要是再敢多问一个字,我马上以‘扰乱羁押秩序’的罪名,把你丢进禁闭室关上三天,让你好好反省反省该怎么说话!”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如鹰隼般,突然扫向陈榕。
只见那个孩子正斜靠在铁栏杆上,双手大大咧咧地插在鼓囊囊的口袋里,眼神冷冽得犹如腊月里的坚冰,透着彻骨的寒意,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那神情活脱脱像极了那个站在固执己见的军部门口,倔强闹腾的康雷。
这一幕,瞬间让安涛积压在心底的火气如火山喷发般汹涌而上。
“小朋友,你这是什么眼神?”
安涛往前疾走两步,几乎将脸贴到陈榕面前,嘴里的唾沫星子不受控制地飞溅出来,溅落在孩子的脸颊上,“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动手打我啊?”
陈榕并没有躲避,只是缓缓抬起头,眼底的戾气仿佛是刚刚出鞘的锋利刀刃。
他不紧不慢地抬手,轻轻擦掉脸上的唾沫,指尖在嘴角随意地蹭了蹭,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打不打你,完全取决于你会不会说人话。”
“哟呵,还敢顶嘴?”
安涛被这句话彻底激怒,理智瞬间被怒火吞噬。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揪住陈榕的衣领,恶狠狠地将孩子往墙上推去。
铁栏杆在撞击下发出“哐当”的巨响。
陈榕的后背重重地磕在栏杆上,疼得他眉头紧紧皱起。
可他却依旧死死咬着牙,愣是没哼出一声。
安涛望着孩子那倔强不屈的眼神,积压已久的怒火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突破口。
龙老的严厉斥责声、老兵们的强烈抗议声、秘书递来的紧急报告,所有沉甸甸压在他肩头的压力,此刻都化作了对眼前这个孩子的满腔不满。
“你以为杀了几个佣兵就了不起了?”
安涛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像个癫狂的疯子一般,张开双臂在原地不停地转圈,声音也越来越大,几近咆哮。
“不过就是个八岁的小屁孩,仗着康雷给你撑腰,就敢在军部撒野?要不是上面念在你年纪小,早就把你扔进少年管教所,让你这辈子都别想踏出大门一步!”
他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一边又朝着陈榕面前凑去,用手指用力戳着自己的胸口,挑衅道:“你不是很横吗?昨天不是还把战狼和西南军区的人揍得满地找牙吗?怎么今天就不敢动手了?来啊,有本事打我啊!你只要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立刻让警卫员把你按在地上,给你定个‘袭警辱官’的罪名,到时候让你爹在医院里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气得晕过去!”
“打啊!你倒是打啊!”
安涛越喊越疯狂,声音都已经破了音,活像一个失控的泼妇。
“怎么,不敢了?刚才那股子狠劲都跑哪去了?我看你就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窝囊废!你爹要是知道你这么没出息,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刹那间,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安涛那声嘶力竭的嘶吼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不断回荡。
四十多个警卫员整齐地站在原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丰富得如同上演一场无声的闹剧。
站在最左边的瘦高个,憋笑憋得肩膀剧烈颤抖,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根了,显然觉得这一幕实在滑稽可笑。
中间几个年纪稍大些的,眉头紧紧皱起,满脸的不赞同,眼神中透露出对安涛此举的不满。
还有几个新兵则悄悄地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军鞋尖,不敢去看陈榕的眼睛,仿佛生怕被这场纷争波及。
警卫连连长赵刚站在最前面,手紧紧按在枪套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可终究没敢轻举妄动。
他悄悄地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副连长,希望对方能赶紧出来打个圆场,化解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可副连长却装作没看见,把头扭向了一边。
“部长,差不多得了……”
终于,那位连长忍不住了,上前轻轻地拉了拉安涛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
“这孩子毕竟是康团长那边的人,要是真把他伤着了,康团长更加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会闹得更大,事情就更不好收场了。而且……而且那些老兵们还都在统帅府那边……”
来这里之前,他听安涛说起过康团长的事情,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
“滚开!”安涛猛地甩开他的手,眼睛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我是审判长,这里我说了算!今天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屁孩到底敢不敢动手!”
随后,安涛像着了魔一样,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一边不停地朝着陈榕面前凑去,嘴里还不断重复着那句极具挑衅的话。
“打我啊,来啊……打我啊……”
周围的警卫员们终于忍不住了,有的低下头,用手紧紧捂着嘴,肩膀抖动得更加厉害,显然已经快要憋不住笑了。
一个总务部的部长,竟然对着一个八岁的孩子如此撒泼,那模样活脱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实在是滑稽至极。
安涛自己也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羞愧难当,可他却像是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控的疯狂状态,根本停不下来。
他堂堂总务部的部长,就因为这个孩子的军功问题,已经来回被龙老劈头盖脸地骂了三次。
今天一大早,他就接到了龙老的电话,龙老在电话里严词催促他速战速决。
自从康雷拿出那块牌匾后,许多老兵听闻消息纷纷赶来,将统帅府邸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大声抗议,指责军部欺负康雷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