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从远处赶来的备用警卫员攥着制式手枪的手心早被冷汗浸得发黏,金属枪身的冷意混着汗湿的滑腻,让他们下意识攥得更紧。
喉咙里的嘀咕声像被捏住翅膀的蜜蜂,在风里嗡嗡撞动,却没一个人敢大声言语。
枪口明明对着场中,可没人真的敢把保险打开。
这些备用警卫员来得很快,基本看到了陈榕暴揍石青松等人的过程。
穿深蓝色制服的年轻警卫员使劲咽了口唾沫,喉结在晒得发黑的脖子上滚动,眼睛直勾勾盯着陈榕抽动的小肩膀,声音压得比蚊子哼还低:“这娃子……邪性得很!刚才抽石旅长那几下,狠得像头饿狼崽子,巴掌落得又快又响,石旅长那么大个子,愣是被抽得原地转圈,嘴角都见血了!”
他顿了顿,飞快瞥了眼旁边的老警卫员,喉结又动了动,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可细想他那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啊!战狼那军功,报纸上都吹破天了,说龙小云带队端了雇佣兵老巢,拿下了难啃的敏登,难不成真像他说的,是偷来的?”
“嘘!你作死啊!”
满脸风霜的老警卫员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嘴,掌心的汗蹭了那年轻警卫员一脖子,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深深的皱纹往下淌,砸在胸前的军服上。
“没看见石旅长脸都青成猪肝色了?这话也是咱们能议论的?传出去,咱俩这身皮都得扒了!”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没离开陈榕半分。
那孩子正背对着他们,小小的身子还在发颤,肩膀一抽一抽的,后颈的衣领被汗水浸得发黑,方才抽人时的狠劲像退潮的海水,此刻只剩下单薄得让人心揪的倔强。
另一个矮胖的警卫员擦了把脸上的汗,手心的汗渍在枪身上印出模糊的印子,他把枪在手里转了个圈,嘟囔道:“他才八岁啊……从打战狼到抽石旅,硬气了这么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眶都没红过,现在咋哭了?”
“明明把一群穿军装的都压下去了,警卫员的枪都被他打飞了——你们看见没?刚才他抢过枪来,三枪打飞三把配枪,子弹擦着枪身飞,愣是没伤着人!这准头,咱警卫连的神枪手都未必有这本事!这要是换了成年人,早就横着走了,他倒好,赢了还哭起来……这叫啥事儿啊。”
“怕是真绝望了吧?”戴眼镜的警卫员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镜框,镜片反射着刺眼的阳光,“你想啊,对面是整个西南军区的首长,石旅长、龙队长,哪个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他就一个孩子,爹还躺在医院里等着消息,听说后背插着钢板,能不能站起来都两说。他闹到这份上,能有啥好结果?鸡蛋碰石头,再硬的鸡蛋也得碎。”
这话刚飘出半米,老黑猛地转过身,赤红的眼睛像烧红的烙铁,粗嗓门炸得人耳朵嗡嗡响。
“绝望你妈!绝望你全家!”
他往前踏了两步,军靴碾过碎石子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吓得几个警卫员齐刷刷往后缩了缩,身上的橡胶棍“当啷”掉在地上两根。
“我家小萝卜头哭的不是输赢!”
老黑的手指头猛地捏紧,指节捏得咔咔响,唾沫星子喷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他哭的是这不公道!是这军营里藏着的龌龊事!军功是他拿命换的,不是让你们这群官老爷拿来送人情、搞平衡的!”
年轻警卫员慌忙捡起地上的橡胶棍,手都在抖:“大……大哥,我们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老黑冷笑一声,突然指着跑道边的白杨树,树皮被晒得开裂,像极了陈树在医院里结着痂的伤口,““随便说说?”你们懂个屁!他爹还躺在医院里,背上的肉烂得能看见骨头,医生说能不能痊愈都难说!他就等着这军功,等着用这军功换他妈妈回来,你们知道六岁就没妈在身边的滋味吗?!”
“她龙小云一句话,就把人家用命换来的功劳揣进自己兜里,还把老子关小黑屋,四十多度的天,关了整整一天,差点没热死在里面!”
他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像个破旧的风箱,“后来,又是收买,又是补偿什么的,才闹成这样!”
老警卫员被骂得脸色青白交加,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接话。
阳光把老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道竖起的墙,把陈榕护在身后。
那孩子还在掉眼泪,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眼泪砸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转眼就被热气蒸得只剩个淡淡的痕,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多大点事?啊?”
老黑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剜着石青松那群人,声音里裹着冰碴子,“不就是个军功吗?是谁的就给谁,明明白白说清楚不行?非要扯什么狗屁的大局为重!非要摆那副高高在上的臭架子!”
他突然抬脚踹向旁边的空弹药箱,铁皮箱子“哐当”一声翻倒在地,滚出几发训练弹,在地上蹦跳着,“当初要是痛痛快快把功劳还给小萝卜头,用得着闹到今天?!”
“我艹你妈的!这巴掌早就该抽了!”
一声爆喝震得周围的人耳膜发疼,连远处的白杨树叶都抖了抖。
老黑愤怒之下,胳膊带着撕裂空气的力道甩出去,“啪”的脆响像鞭子抽在人心上。
这一巴掌比陈榕抽石青松时狠了一些。
龙小云整个人像被狂风卷中的破布娃娃,横着飞出去足有两米远,“咚”地撞在运输机的起落架上,金属碰撞的闷响里,两颗带血的门牙“噗”地溅在跑道上,混着尘土和血丝,在阳光下“我的天!”
年轻警卫员吓得捂住了嘴,橡胶棍“当啷”又掉在了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这……这下手也太狠了……龙队长可是中校啊!他居然敢……”
老警卫员也看直了眼,喃喃道:“疯了,真是疯了……连军官都敢打,还是往死里打……这是要上军事法庭的!要被判刑的!”
旁边一个瘦高的警卫员使劲搓了搓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我刚才没看错吧?龙队长被打飞了?就……就那么一巴掌?”
“你没看错!”矮胖的警卫员咽了口唾沫,“老黑班长这力道,怕是练过铁砂掌吧?龙队长那身板,居然被抽得飞出去两米多……这要是打在普通人身上,肋骨都得断几根!”
龙小云趴在地上,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像个灌满了水的气球,皮肤
嘴里的血顺着嘴角往下淌,糊了半下巴,滴在地上,形成一滩暗红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