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头，神情庄重：“是。”
“巨龙……”长老的目光落向地面，林默之前用手指画出的那条蜿蜒的曲线，在夕阳下泛着微光，“就是你说的，那条‘天路’？”
“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长老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那口气息悠长，仿佛吐尽了积压在血脉里几个世纪的等待与迷惘。
他身后的两个部落战士，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长杆，“扑通”一声，对着林默跪了下来，并将额头深深地贴在了沙地上。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信号。
营地里，那些原本只是围观的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跪下。女人们拉着自己的孩子，也跟着跪倒在地。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这种最古老、最虔诚的方式，向着预言中的那个人，表达着他们的敬畏。
一时间，林默的面前，跪倒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林默有些措手不及。他想去扶，却又觉得自己的任何动作，都可能破坏此刻这种神圣的氛围。他只能站在那里，接受着这片沙漠子民最沉重的敬礼。
只有长老没有跪。
他缓缓地站起身，三百年的等待，似乎在这一刻化作了无穷的力量，让他那原本有些佝偻的腰背，都挺直了几分。
他走到林默面前，伸出那双枯瘦却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了林默的肩膀。
“远方来的孩子，”长老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我们等了你三百年。”
这句话，他用的是生硬的、却异常清晰的汉语。
林默的心，被这句简单的话重重地撞了一下。他能感受到从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那是一种跨越了时间与文化的、滚烫的期盼。
“长老……”林-默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
长老摇了摇头，松开手，退后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预言说你会来，但没有说，你会如何带来甘泉。”长老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威严，但那威严之中，多了一份期许，“祖灵的考验，不会因为预言而消失。你要向我们，更要向这片沙漠证明，你的‘巨龙’，真的是来寻找水源，而不是来惊扰安宁。”
林默立刻明白了。
预言，为他打开了这扇封闭了三百年的大门。但要真正走进去，他还需要拿出实际的证明。
“我该如何证明？”林默问道。
长老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身，从帐篷里取出一只古老的、由整块胡杨木雕刻而成的碗。碗里，盛着半碗清澈见底的水。
他端着木碗，走到林默面前，高高举起。
“这是‘圣泉’留下的最后一碗水。”长老的声音，响彻整个营地，“三百年来，每一任大长老继位，都会用嘴唇沾一下这碗水，提醒自己，库木鲁克的根在哪里。”
他看着林默，眼神变得无比郑重。
“现在，我邀请你，以天地为证，与我共饮此水。从此，你不再是外人，而是我们库木鲁克人的兄弟。”
“但是，”长老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喝下这碗水，你也同时立下了一个血誓。如果一年之内，你不能让你说的‘甘泉’，流进我们的营地……”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灵魂，将永远被这片沙漠禁锢，成为‘圣道’上一个孤独的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