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也站起身,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孙局长您好,我是林默,今天刚来报到。”
【目标:孙海】
【表面情绪:热情(80%)、欢迎(20%)】
【隐藏情绪:轻视(50%)、审视(30%)、敷衍(20%)】
【内心真实想法:哼,果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夏市长这是没人用了?还是想让这小子来我这儿镀金?镀金?我这儿是炼钢炉,可别把你这点金给炼成渣了!】
林默的脑中,剧本面板清晰地浮现。
“哎呀,小林局长,你可真是年轻有为啊!”孙海的嗓门很大,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乡里当办事员呢。现在市委的用人思路,就是有魄力!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他嘴上说着赞扬的话,但那股子老油条特有的、居高临下的“前辈”姿态,根本掩饰不住。
“我就是来学习的,以后还要请孙局长您多多指点。”林默的姿态放得很低。
“指点谈不上,互相学习,互相学习嘛!”孙海哈哈大笑,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端起王春梅泡好的茶,吹了吹,喝了一大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放下茶杯,目光又落在那堆被林默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卷宗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小林局长,刚来就上手工作了?精神可嘉,精神可嘉啊!”
他站起身,走到那堆卷宗前,装模作样地翻了翻,然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一拍大腿。
“小林啊,你来得正好!”
他转过身,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仿佛在托付什么国家大事。
“我们信访局,积压了不少老大难的案子,都是硬骨头,牵扯的部门多,历史遗留问题复杂。我呢,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了,一直想找个得力的干将,来啃一啃这些硬骨头,但局里这些老同志,你看看,”他用下巴指了指王春梅他们,“都有点畏难情绪。”
王春梅他们赶紧低下头,一副惭愧的样子。
“你就不一样了!”孙海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林默身上,灼热得像探照灯,“你年轻,有冲劲,有想法,还是夏市长亲自点将的人才!能力肯定不一般!”
他拿起最上面的几份卷宗,像发扑克牌一样,“啪”地一声,放在林默刚擦干净的桌子上。
“这个,纺织厂几百号下岗工人的安置问题,闹了八年,市里开了几十次协调会,都没结果!”
“这个,曹扒皮的建筑公司,拖欠农民工上千万工资,案子打到省里,人都找不到,典型的合法赖账!”
“还有这个,吴刚的案子虽然了结了,但他情人名下那几套房产的归属问题,天天有人来闹,涉及到好几个家庭,一地鸡毛!”
他每说一个,就用手指点一下卷宗,语气越来越激昂,仿佛不是在甩包袱,而是在授予勋章。
最后,他把那厚厚一摞,代表着江州信访工作最失败、最耻辱、最无人敢碰的“钉子案”,全部推到了林默面前。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胖子刘建军的眼皮在跳,王春梅的嘴角在抽搐。他们知道,孙局这是要往死里整这个新来的年轻人。这些案子,别说一个副局长,就是市长亲自来督办,都未必能解决。这哪是交办工作,这分明是直接宣判了林默的“政治死刑”。
孙海做完这一切,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和蔼可亲的笑容,他拍了拍林默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小林局长,我知道,这担子很重。但是,年轻人嘛,就是要多压压担子,才能快速成长!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夏市长的眼光!”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诛心的一句:“你就放手去干,不要有什么顾虑。这些案子,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了。怎么样,有信心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默的脸上,等着看他或震惊、或愤怒、或为难的表情。
然而,林默只是静静地看着桌上那堆“垃圾”,然后抬起头,迎上孙海的目光,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灿烂的微笑。
“谢谢局长的信任。”
他只说了这六个字。
没有抱怨,没有推诿,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孙海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他感觉自己势在必得的一拳,又一次,重重地打在了那朵带着温度的,该死的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