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十一点。
江南会所依旧灯火璀璨,宛如一座悬浮在城市夜空中的琉璃宫殿。与外界的宁静不同,这里是权力和欲望的沸腾熔炉。空气中漂浮着昂贵雪茄的醇香、法国香水的芬芳以及顶级红酒的单宁气息,它们混合在一起,发酵成一种名为“上流社会”的独特味道。
会所最顶级的“观澜厅”里,一场小范围的酒会正在进行。江南会的幕后老板金爷,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弥勒佛模样。他穿着一身手工定制的中式盘扣褂衫,手里盘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正和几位省内金融圈和地产界的大佬谈笑风生。
“金爷,您这江南会,可真是咱们江东省的风水宝地啊。”一位大腹便便的银行行长端着酒杯,满脸奉承,“别的不说,光是能在这儿跟各位老总坐一坐,听几句指点,就比我们
金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核桃在掌心转得更快了:“王行长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帮衬嘛。我这儿就是个喝茶聊天的地方,图个清静。”
在场的谁都明白,这“清静”二字背后,是普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窥探的权钱交易。在这里,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点头,可能就决定了一个百亿项目的归属;一句轻描淡写的玩笑,或许就暗示了某项政策的最新动向。
“说起来,最近没见着周书记?”另一位地产商状似无意地问道,“城南那个项目,动静可不小,听说都快搞定了。周书记这是要高升了啊,到时候咱们可都得仰仗他。”
提到周良安,金爷的笑容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他放下核桃,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叶末:“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不过,树大招风,飞得太快,有时候也得看看脚下的路是不是实的。”
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众人听了,心里各自盘算。有人觉得金爷是在敲打他们,不要把宝全压在周良安身上;也有人觉得,这或许是金爷对周良安太过高调的一种不满。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包厢厚重的实木门,被人从外面毫无征兆地推开了。
没有敲门声,没有通报声。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满室的谈笑风生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门口站着七八个身着深色西装、神情冷峻的男人。他们胸前都别着一枚小小的国徽徽章,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为首的一人,正是省纪委案件审理室主任王正国。他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却比任何愤怒的表情都更让人心悸。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温度骤降。刚才还高谈阔论的银行行长,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昂贵的手工羊毛地毯上,殷红的酒液迅速洇开,像一滩刺目的血。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谁让你们进来的!”一个跟班模样的年轻人最先反应过来,色厉内荏地站起来呵斥。
王正国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平静地吐出几个字:“省纪委,执行公务。”
“省纪委?”金爷脸上的笑容终于凝固了,他缓缓站起身,那双总是眯着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闪着精明而警惕的光。“王主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我好扫榻相迎啊。”
他认识王正国,在省里的一些官方场合见过。他试图用江湖上的那套规矩,来稳住阵脚。
王正国却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只是对着身后的工作人员一挥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所有人,手机、通讯设备,全部放到桌上。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与外界联系。封锁所有出入口,控制现场。”
命令一下,那些纪委的工作人员立刻如狼似虎般行动起来。两人守住门口,其余人则迅速散开,走向包厢里的每一个人。
“王主任,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都是正经商人,你们不能这样……”那位地产商还想争辩。
一个年轻的纪委干部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先生,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语气,让地产商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只能不情愿地掏出手机,放在桌上。
一时间,包厢里只剩下手机被放在桌面上的碰撞声,以及众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权贵们,此刻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脸色煞白,大气都不敢出。
金爷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今晚这阵仗,绝不是普通的调查。这是冲着掀桌子来的。他盯着王正国,沉声问道:“王主任,我需要一个解释。我金某人自问奉公守法,开的也是正规的会所,你们这样闯进来,不合规矩吧?”
王正国走到他面前,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王正国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在他面前展开。
“金立业,”王正国念着他的本名,“经查,你涉嫌组织、参与多起严重违纪违法活动,包括但不限于行贿、非法经营、为黑恶势力充当保护伞。经省纪委常委会研究,并报省委批准,决定对你采取留置措施。这是你的留置通知书。”
“留置”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金爷的心上。他身体晃了一下,险些没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