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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菊畔情定(2 / 2)

“对方是秦家公子,隶属天阙堡。”陈巧倩的指尖在身侧悄悄蜷起,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旁人的亲事,“我与他未曾谋面,只听族中长辈说,是个品行端正的谦谦君子,修为也在筑基中期。”

她顿了顿,终于抬眼望向宁不凡,目光里掺着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无奈,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期盼:“如今正魔大战打得不可开交,天南修士死伤无数,宗门上下人心惶惶。秦家找到了一处灵气充裕的秘境,以此为条件,要与陈家结盟,共同占据那处地方,好在乱世中退战避祸……这门亲事,便是联盟的信物,是陈家给秦家的‘定心丸’。”

秋风卷起她颊边的发丝,贴在泛红的耳尖上,她却浑然未觉,只是望着宁不凡,语气里带着一丝向往,又藏着几分不甘的苦涩:“师弟,你还记得胥国京城吗?当时咱们在医馆外,看到刘师兄与卫娘并肩走在一起的模样……那对相互倾心的道侣,真的很羡慕。”

“刘师兄后来虽陨落在魔道修士手里,可他们毕竟相遇过、相识过、真心相爱过。就算最后阴阳相隔,也好过我这样,一辈子被家族摆布,连选择自己心意的自由都没有,最后抱着满心遗憾离开这世间,不是吗?”

她说完,紧紧盯着宁不凡的眼睛,像是在等一个能让她坚定的答案,又像是在给自己最后一点勇气。白水潺潺的流淌声仿佛都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之间沉默的张力,连空中飘飞的白菊花瓣,都像是悬在了风里,迟迟不肯落下。

见宁不凡始终沉默,脸上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像是自己刚才所有的倾诉都打了水漂,陈巧倩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与不甘瞬间冲破了堤坝。她的眼眶倏地红了,先前的决绝被翻涌的情绪取代。

她猛地转身,快步朝着宁不凡走去,脚步带着股不管不顾的冲劲,裙摆扫过路边的菊枝,惊得几片花瓣簌簌落下。“凭什么?”她边走边扬声喊道,声音里已染了哭腔,却透着股倔强的愤懑,“家中长辈凭什么不问问我的意愿,就安排我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家族的安危,凭什么要系在我一个女子的婚事上?”

“我就像一件摆着的名贵物品,”她的声音哽咽着,却没停下脚步,“今天能给陆家做交换,明天能给秦家当信物,从来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没人问过我心里喜欢谁!”

话音未落,她已走到宁不凡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一股混着菊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陈巧倩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眶泛红,泪珠在眼底打转却始终没掉下来,望着宁不凡的眼神里,有委屈,有愤怒,更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灼热——那是把所有希望都押在他身上的期盼。

宁不凡能清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激动情绪,甚至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他站在原地未动,指尖悄悄攥了攥,心中自有盘算——他知道陈巧倩还有话没说,还有动作没做,此刻的沉默,既是容纳她的情绪,也是他一贯的稳——敌不动我不动,等她真正迈出那步,他自会有应对。

秋风卷着白菊花瓣从两人之间穿过,有的沾在陈巧倩的发间,有的擦过宁不凡的袖口,空气里的张力几乎要凝固,连白水的流淌声都像是慢了半拍。

陈巧倩望着宁不凡依旧紧绷的侧脸,那副仿佛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模样,反倒彻底点燃了她最后的勇气。她不信自己这些日子的试探与心意全是错觉,不信他对自己真的只有同门之谊,毫无波澜。

积压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所有少女的矜持。她猛地向前一步,几乎是带着股不管不顾的冲劲撞进宁不凡怀里,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贴了上去。脸颊贴着他的胸口,隔着薄薄的棉麻道袍,她清晰地听到了那“咚咚”的心跳声——急促、有力,哪里是什么无动于衷?分明是和她一样,藏着慌乱。

宁不凡浑身一僵。他不同于韩立那般能做到心如止水,只觉一股温软的气息瞬间包裹而来,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独有的味道——清苦的丹香混着淡淡的菊香,是她日日在丹房炼丹、今日又浸在菊丛里染上的气息。胸口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呼吸骤然一滞,手在身侧死死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极力压制着那股几乎要顺着指尖蔓延的颤抖——他并非不动心,只是早已习惯了将情绪藏在最深处,连自己都快忘了如何坦然面对。

陈巧倩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随即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这一抱,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也带着孤注一掷的期待,手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两人的距离彻底揉碎。她将脸埋在他的衣襟里,清晰地捕捉到他骤然加速的心跳,还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的紊乱气息——那是道心不稳的征兆,是情绪藏不住的证明。

她忽然笑了,眼角有温热的湿意滑落,滴在他的衣料上,却带着如释重负的释然。

他动心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光,瞬间驱散了这些日子所有的不安、委屈与自我怀疑。陈巧倩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这些日子的隐忍、倾慕与不甘,都揉进这个迟来的拥抱里,让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她陈巧倩,喜欢的是他宁不凡,不是什么家族安排的秦家公子,更不是什么联盟信物的命运。

秋风依旧吹过白菊丛,花瓣簌簌飘落,有的粘在两人交叠的肩头,有的顺着衣料滑落在地。宁不凡的手还僵在身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跳却如擂鼓般急促,再也无法维持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陈巧倩温软的气息还萦绕在鼻尖,方才拥抱的触感像烙印般留在胸口。

陈巧倩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仿佛冲破了家族束缚的无形枷锁。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宁不凡,眼底翻涌着失而复得的激动与孤注一掷的决绝:“宁不凡,我一直都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从第一次在丹房见你,我就觉得你心里藏着太多事,总在默默谋划着什么,可你待人却比宗门里那些眼高于顶的师兄更真……”

她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指节都在微微颤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凡,你说的那个传送阵……你要去的海外,能带上我吗?”

“只要能离开天南,不管是北境还是别的地方,去哪里都行。”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字字清晰,砸在宁不凡心上,“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哪怕要舍弃陈家的一切,我也无怨无悔!”

忘忧丹的药效在这一刻彻底失效,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胥国京城里他递来的清心丹、燕家堡外他护在她身前的背影、丹房里他教她辨药的耐心……过往相处的点滴,还有自己藏在心底不敢言说的倾慕,全都清晰起来。她在赌,用自己的余生做赌注,赌他会点头,赌他心里真的有自己的位置。

若是输了,她便打算终生不嫁,哪怕被家族禁足、被世人议论,也绝不妥协于那场冰冷的联姻,宁愿守着墨家医馆的回忆孤独终老,也要守住这份心意。她赌的,是他愿意带自己去另一片天地,一起跨海飞驰,远离这天南的纷争与束缚。

宁不凡看着她眼底的坚定,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她指尖的微凉与颤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确实被打动了。陈巧倩的大胆与直白,像一把钥匙,撬开了他一直紧绷的心防。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的聪慧、她的细腻,甚至她偶尔闹小性子时的可爱,都早已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动了心,也动了情。

但他更清楚,自己的路本就布满未知——正魔大战未平,仇家还在天南蛰伏,去海外更是前途未卜。带上陈巧倩,意味着要打破原有的计划,意味着未来会生出无数变数。他在等,等她眼中那股决绝更甚,等她用行动证明,这份决心究竟有多大——足以让她舍弃陈家的庇护,足以让她坦然面对未知的险境,足以让她真的与自己并肩同行。

秋风卷起的白菊花瓣落在两人肩头,白水依旧潺潺流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彼此加速的心跳,与那份悬而未决的赌注。

陈巧倩见自己赌上了所有真心,宁不凡明明眼底已有波澜,却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心像是被冷水浇透,瞬间凉了半截。她强撑着最后一丝自尊,缓缓松开环着他腰的手,踉跄着退后两步,脸上扯出一抹自嘲的笑:“看来……师姐是真的失败了。把心里话全掏出来,在你眼里却还是不值一提,你终究还是无动于衷。”

她转过身,飞快地用袖口拭去眼角的湿意,脑海中却猛地闪过一个念头——金鼓原上,曾见宁不凡望着掩月宗方向神不守舍,那时听同门说他与南宫婉长老有所牵扯……难道他心里早已有人?她苦笑一声,只觉自己太过天真,连这点敏感都成了自我安慰。

宁不凡见她神色瞬间黯淡,心里暗叫不好。他本就不是能对感情全然淡漠的人,只是一时拿捏不准如何回应,此刻见她要走,忙上前一步,尴尬笑道:“师姐说笑了。能得师姐垂青,是我宁不凡天大的荣幸,又怎会无动于衷?只是……谁会真心喜欢我这个伪灵根,说不定哪天就陨落在乱葬岗了呢?”

陈巧倩听他这话,只当是托词,只觉强扭的瓜终究不甜,索性彻底放下。她对着宁不凡拱手一礼,语气平静了许多,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失落:“无论如何,多谢师弟此前三次相救——胥国解围、燕家堡护我、墨家医馆送药,这份恩情,陈巧倩记在心里。”

“师姐客气了,同门之间本就该互相照拂。”宁不凡回礼,心里却泛起嘀咕:她刚才那眼神,难道是真的想起忘忧丹的事了?

陈巧倩像是没听见他的低语,忽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叠得整齐的青色修士服,递了过来:“之前在胥国京城,见你一直穿着宗门那套洗得发白的筑基服,想来是没来得及换。这是我用天蚕丝亲手缝制的,与我身上这件……算是同个样式,师弟不嫌弃便收下吧。”

宁不凡接过一看,布料细腻顺滑,针脚细密得看不见线头,颜色与陈巧倩身上的青袍几乎一模一样——这分明是按情侣样式做的!他心头一跳,指尖触到衣料时还带着残留的温度,连忙道谢收下:“多谢师姐,这份心意我记下了。”

待陈巧倩将衣服递给他,宁不凡犹豫片刻,终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玉瓶,递了过去:“这个……师姐或许用得上,能解你偶尔丹毒攻心的旧疾。”

陈巧倩接过玉瓶,拔开瓶塞一闻,那熟悉的清苦药味瞬间钻入鼻腔——是忘忧丹!她浑身一震,两行清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哽咽道:“你……你早就知道我记起来了?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连坦诚相对都做不到吗?”

宁不凡见她泪如雨下,便知她真的什么都记起来了。他心头一紧,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声音带着悔意:“对不起!师姐,我是有苦衷的!不是不信你,是怕……”

陈巧倩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恼怒地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感受着怀里温热的体温,感受着他语气里的真切悔意,她的气渐渐消了,反手环住他的腰,带着哭腔嗔道:“你就是故意捉弄我!你什么都知道,却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患得患失……我是你师姐,可我也是女子,我也要自尊的!”

“对不起,巧倩。”宁不凡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放得极柔,像在安抚受了委屈的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意,也知道你一直对我好。我只是怕——怕前路太险,我修为不够护不住你;怕我这一身算计,会连累你卷入正魔纷争;更怕给了你希望,最后却让你失望……”

怀里的人渐渐停止了哭泣,只是抱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白水畔的风还在吹,白菊花瓣落在两人发间,这一次,宁不凡没有再犹豫,紧紧回抱住了她,将所有的顾虑都暂时抛在脑后——至少此刻,他想回应这份真心。

宁不凡抬手轻轻拭去陈巧倩脸颊的泪痕,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像碰到了易碎的瓷,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与疼惜:“巧倩,不哭了好不好?再哭,眼睛该肿了。”

他顿了顿,声音放柔了些,带着点坦诚的笨拙——这不是他惯常的算计模样,是卸下防备后的真切:“我先前那般沉默,不是无动于衷,只是想看看你的决心。你也知道,我要走的路,从来都不太平,正魔纷争未歇,去海外更是前途未卜。”

“我怕你只是一时冲动,怕你没看清前路的凶险,更怕你日后会后悔,怨我带你走了错路。”他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认真,“但现在我信了,信你是真的想跟我走,信你不怕那些刀山火海。”

陈巧倩吸了吸鼻子,眼眶还是红的,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带着点委屈的嗔怪,又有点被说中心事的别扭:“那你还折腾我这么久……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把心里话全倒出来,你却在旁边看笑话。”

“是我不好,是我考虑太多,让你受委屈了。”宁不凡顺势认错,伸手将她揽得更紧,让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口,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以后不这样了,嗯?有话咱们好好说,不让你再猜了。”

陈巧倩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被宁不凡这般专注地望着,心头一慌,下意识就想别过脸去——她还没习惯这样直白的温柔。可后颈被他轻轻托住,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转了回来,躲不开,也挣不脱,只能被迫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眼泪还在不争气地往下掉,砸在宁不凡的衣襟上,洇出一个个小小的湿痕,像落在心湖上的雨,荡开圈圈涟漪。她嘴唇抿了半天,才小声嘟囔:“你刚就是故意的……故意晾着我,看我着急。”声音发颤,带着未散的哭腔,连自己都骗不过这份显而易见的委屈。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宁不凡衣襟上的盘扣,金属扣被捏得发暖,她忽然吸了吸鼻子,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后山林间那次……就是你替我挡下陆师兄纠缠那次……从那时候起,就……就有点在意你了。但又怕你误会我是仗着家族身份,怕你嫌弃我修为不如你,一直没敢说……”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头埋得更低,几乎要抵在他胸口,眼泪掉得更凶,却不是先前的委屈,是藏不住的羞赧——明明刚才还在闹别扭,此刻被这沉默的温柔包裹着,倒把心底那点藏了许久的小心思,全抖落了出来。

宁不凡把头慢慢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能清晰感受到她因为紧张而急促呼出的热气,混着淡淡的菊香,萦绕在鼻尖。她似乎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长长的睫毛颤了几颤,像受惊的蝶翼,缓缓闭上眼,粉嫩的唇瓣轻轻撅着,像在等待一场迟到的浪漫,敲开她尘封已久的心房。

陈巧倩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温热的气息喷在宁不凡的颈间,带着点慌乱的甜。她的睫毛又颤了几颤才彻底合上,脸颊烫得惊人,仿佛能焐热掌心。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攥紧,指节泛白,却没有半分躲闪——明明刚才还在闹脾气,此刻却像朵乖乖待放的白菊,把自己全然交了出来,毫无保留。

颈间的肌肤能感觉到宁不凡靠近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烫,烫得人心尖发颤。忽然,睫毛上悬着的泪珠滑落,滴在唇上,咸涩的滋味混着即将到来的温柔,成了此刻最清晰的印记。

宁不凡终于低头,慢慢吻上她的唇瓣。舌尖先轻轻舔舐过她润滑的唇表,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触碰稀世珍宝,随即用整张嘴唇覆盖在她的小唇上,温柔地包裹住那片红润,没有急切的掠夺,只有妥帖的珍视。

陈巧倩被吻住的瞬间,身子猛地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睫毛在宁不凡的脸颊上轻轻扫过,带着点微颤的痒,勾得人心头发软。唇上的触感温温软软的,带着宁不凡身上清冽的灵气气息,还有她自己方才没忍住的泪意,咸涩里竟混着一丝莫名的甜。

她下意识地用唇瓣轻轻回裹住他的嘴唇,屏住了呼吸,直到他的舌尖再次扫过唇表,才像被烫到似的,轻轻“唔”了一声,紧绷的唇线却悄悄放松下来。她主动将环在宁不凡颈后的手慢慢收紧,把自己贴得更近些,仿佛怕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会突然溜走。闭着的眼里又沁出点泪,不是委屈,是心里那点藏了许久的欢喜,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烫得人眼眶发酸。

直到气息渐渐不稳,她才微微启唇,任由那温柔漫进来,像春日的溪流漫过青石板,妥帖又缠绵,在白水之畔的秋风里,缠成了解不开的结。

秋风卷着菊香掠过,将她低低的啜泣声吹散在风里,只剩下两人交叠的身影,在漫天飘落的白菊花瓣中,透着股尘埃落定的温柔——那些过往的试探、犹豫与委屈,都在这个吻里,化作了往后同行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