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温存后,陈巧倩靠在宁不凡怀里,指尖无意识地画着圈,声音轻得像风拂花瓣:“家里催得紧,说秦家那边已经开始准备聘礼了。”
宁不凡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发顶。他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个女子,在另一条时间线里,为了一个始终未曾回头的人,如何耗尽资源、抵抗心魔,最终在寿元耗尽时落寞陨落。那份痴情,执拗到让人心头发紧。
而此刻,这份沉甸甸的情意,实实在在地落在了他身上。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陈巧倩抬头,眼里带着困惑,“从我说起联姻,到秦家的打算,你都平静得有些奇怪。”
宁不凡低头,对上她清澈的眸子,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或许是……早就料到了。”
他没说的是,他不仅料到了陈家的算计,更知道她未来可能面对的结局——那种守着无望的情意,在资源断绝中挣扎,最终道心破碎的孤寂。光是想想,就觉得胸口发闷。
陈巧倩却忽然笑了,带着点自嘲:“也是,像我们这样的家族女子,命运本就没什么悬念。要么为家族联姻,要么……像个傻子似的,守着点不值钱的心意,最后落得个什么都没有。”
她的话像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宁不凡知道的那个结局。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不会的。”
“嗯?”陈巧倩愣了愣。
“我说,你不会那样的。”宁不凡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正魔大战爆发时,陈家和秦家忙着迁去秘境,正是最乱的时候。那时候,我带你走。”
他说得笃定,仿佛早已看过未来的剧本。陈巧倩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忽然没来由地信了。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藏着很多秘密,可此刻,他眼底的认真骗不了人。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她轻声说,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知道大战会乱到什么地步,甚至……知道我心里在怕什么。”
宁不凡沉默片刻,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我知道你不想重蹈覆辙。”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陈巧倩却莫名听懂了。她想起自己这些年对家族安排的抗拒,想起心底那点不肯妥协的执拗,眼眶忽然就热了。
“那你答应我。”她攥紧他的衣襟,语气带着孤注一掷的认真,“别让我像从前担心的那样,等到最后只剩下自己。你说过要带我走的,不能骗我。”
“不骗你。”宁不凡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你先回去,假装应下婚事,别让他们起疑。我去准备些东西,很快找你。”
他知道,他必须改变那个既定的结局。不为别的,就为眼前这个女子,此刻眼里毫不掩饰的信任与依赖——这份情意,太重,他接了,就不能让她输。
陈巧倩点点头,起身时又回头望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点羞赧,更多的却是坚定:“我在石亭等你。这次,我信你。”
“巧倩,等一下!”宁不凡忽然出声喊住她。
陈巧倩脚步一顿,笑着回头:“凡哥,还有何事?”
宁不凡摸了摸后脑勺,脸上带着几分尴尬:“那……那瓶丹药,可否还我?”
陈巧倩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瓶忘忧丹,当即轻哼一声,扭头从储物袋中祭出一柄青色飞剑,足尖一点踏上剑刃,语气带着几分促狭:“师弟好意,师姐收下了。往后啊,可别再拿这东西害人了!”
话音未落,飞剑已载着她腾空而起,青袍身影迅速远去。
“啊!”宁不凡望着空荡荡的天际,一时有些无语。他本是怕这丹药留在她身上惹出麻烦,没成想反倒被她调侃了一句。
空中,陈巧倩握着那只装着忘忧丹的玉瓶,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心里又气又暖,随即将丹瓶仔细收回储物袋,低头瞥了一眼逐渐没入白菊花丛中的宁不凡,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笑。
心道:这世间男子都坏,就知道给女子乱喂药,先前矿场之后那一次,差点让她把藏了那么久的心意都忘了,还好自己最后吐出两粒。
可一想到喂药的是宁不凡……
她嘴角忍不住偷偷翘了翘,耳根又泛起热意。
罢了,是他的话,就算是“害”,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
想到这里,她小脸上腾地浮起一层粉霞,耳根都微微发烫,小腹一热,连忙稳定道心催动身下飞剑,加快速度朝着宗门方向飞去,青影很快消失在云层里。
宁不凡望着她彻底远去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也没入了花丛深处。
风卷起花瓣,落在他的肩头。他抬手握住那片洁白的花瓣,指腹微微用力。
这一世,她不是原着里那个落寞的陈巧倩,而他,更不会是那个让她空等的人。
转身时,他的脚步轻快了几分。齐云霄的安危、传送阵的坐标、曲魂的未来、巧倩的相随……所有的计划,都因为一个念头变得清晰——他要带着她,彻底走出那个早已写好的结局。
与陈巧倩在石亭别过,宁不凡不敢耽搁,当即放出御风舟,连夜往元武国赶去。
船行疾驶,破开白水夜色,等抵达元武国都城时,已是三更天。城里街巷空寂,唯有打更人的梆子声“笃笃”响着,偶尔夹杂几声犬吠,更显夜的静谧。
宁不凡悄然上岸,直奔云霄阁。越靠近那处院落,心越沉了几分——周遭静得反常,连虫鸣声都稀疏得很。潜入院墙,果然见院内积了层薄尘,石板缝里钻出几丛杂草,显然已多日无人居住。
可屋内陈设依旧,桌椅器物摆放整齐,不像是仓促离去的样子。宁不凡正蹙眉思索,忽然听得院外传来极轻的落地声,带着刻意压抑的灵力波动。
他瞬间敛去气息,身形如鬼魅般滑入廊下阴影,只留一双眼警惕地盯着院门口。
一道黑衣人影翻墙而入,动作迅捷利落,脸上蒙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那人在院中驻足片刻,侧耳听了听屋内动静,确认无人后,才蹑手蹑脚地摸到屋门口,推门而入。
屋里很快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器物碰撞声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
宁不凡眯起眼——这黑衣人身形眼熟,尤其是那翻找时下意识佝偻的脊背,分明是上次在聚宝阁鉴宝会上,跟在付家管事身后的那个护卫,炼气期八层的修为!
他心中了然,也不再隐匿,扬声冷喝:“主人不在,阁下不请自来,做这鼠窃狗盗之事,是何道理?”
黑衣人身形猛地一僵,惊得霍然转身,警惕地环顾四周,眼底满是惊惧。见屋内空无一人,他二话不说,猛地扬掌拍向房门!
“砰!”
木门应声碎裂,木屑飞溅。黑衣人纵身跃出,落地时足尖一点,竟又是一记飞踢,将院外那扇厚重的大门踹得脱臼,转身就往巷口疾奔。
“哪里走!”
宁不凡身形一闪,已出现在院中,足尖一点地面,如影随形地追了出去。
黑衣人见他紧追不舍,索性不再藏拙,灵力灌注双腿,竟直接跃向旁边的屋顶。瓦片被踩得“咔嚓”作响,他在屋檐上借力连跳,速度愈发迅捷,显然对这一带地形极为熟悉。
宁不凡却不急不躁,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似紧追,实则有意无意地将对方往某个方向驱赶。他看得清楚,黑衣人逃窜的路线,正是朝着聚宝阁的方向。
果然,前方不远处,那座在夜色中依旧透着珠光宝气的楼阁已隐约可见——正是聚宝阁。
黑衣人显然也察觉到目的地将近,脚步愈发急促,甚至开始回头甩出几张迷踪符,试图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