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庆老家沉浸于创作近两个月后,肖镇知道是时候返回香港,重新投入科研和学业了。
临行前一天,他心血来潮,想去看望一下在璧山县(现璧山区)政府工作的姑妈肖正云。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从车库里推出了文强二哥留在家里的那辆酷炫的跨越重型机车。
戴上头盔,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他如同离弦之箭般驶出大黄桷树村,沿着蜿蜒的省道,向璧山方向飞驰而去。
风在耳畔呼啸,山城的景色在两侧飞速倒退,这难得的自由驰骋让他心情舒畅。
到达璧山县政府,他这身拉风的装扮和座驾,与严肃的机关大院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引得门卫和路过的工作人员纷纷侧目。当他报出肖正云县长的名字时,门卫才恍然,赶紧通报。
肖正云很快从办公楼里出来,看到一身黑色机车服、帅气逼人的侄子,又是惊喜又是好笑:“你个娃儿!搞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是哪个港台明星来了!”
肖镇笑着摘下头盔:“姑妈,想你了嘛,过来看看你,顺便蹭顿饭。”
肖正云嗔怪地拍了他一下,眼里却满是疼爱:“走,去我们机关食堂,让你尝尝我们璧山的特色菜!”
午饭在机关食堂的小包间进行,简单的四菜一汤,却充满了地道的家乡风味。
姑侄俩边吃边聊,肖正云关心着他的学业和身体,肖镇则询问姑妈的工作近况。
饭后,肖正云亲自开车,带着肖镇在璧山工业园区转了一圈,查看了大禹集团在此投资兴建的大禹产业工业园区,以及嘉信食品集团设立的现代化食品加工基地。
看着昔日的小县城因为引入优质投资而焕发出的蓬勃生机,肖镇心中也颇有成就感。
“这些都是你妈妈和你带来的好项目,解决了我们很多就业,也拉动了经济发展。”肖正云看着窗外的厂房,感慨道,“镇娃儿,你们这是在实实在在地为家乡做贡献。”
“姑妈,这都是应该的。”肖镇微笑道。
下午,肖镇的大舅文华开着那辆坦克500来接他,直接送他去江北机场。
与姑妈肖正云告别后,肖镇登上了早已等候在此的私人飞机,直飞香港。
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香港机场。
肖镇婉拒了刘兵来接,自己打了个车,径直回到了大埔那个他与三井熏曾有过“周末约定”的高层公寓大平层。
他打算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回科大处理积压的事务,或许……也该联系一下那个回日本后,电话和信件都明显频繁起来的女孩了。
用指纹打开门锁,屋内一片安静,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简约的室内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他放下简单的行李,换了拖鞋,正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不属于这里的樱花系香氛味道。
他眉头微蹙,警惕地放缓脚步,走向主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极其细微的、规律的呼吸声。
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
只见三井熏穿着她留在这里的、属于肖镇的一件宽大白色衬衫,侧身蜷缩在他的大床上,睡得正沉。
黑色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
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她之前放在客房的抱枕。
床边,放着一个小巧的LV行李箱,上面还贴着东京成田机场的托运标签。
肖镇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不是应该在东京,在她的贵族高中读三年级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睡在他的床上?
他走近几步,目光扫过她恬静的睡颜,以及那双从宽大衬衫下摆露出的、交叠在一起的修长玉腿。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有点头疼,更多的是错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
似乎是被他的注视惊醒,又或许是本就睡得不沉,三井熏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模糊的视线聚焦,看清站在床前那个她朝思暮想的身影时,她先是茫然,随即瞳孔猛地放大,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
“肖……肖君?!”她惊呼一声,几乎是弹坐起来,也顾不上滑落的薄被和略显凌乱的衣衫,赤着脚就跳下床扑到他面前,仰着头,眼睛亮得惊人,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和难以抑制的激动,“你回来了!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肖镇扶住她的肩膀,防止她过于激动而摔倒,眉头却微微皱起:“三井小姐,冷静点。首先,解释一下,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日本上课吗?
其次,你是怎么睡在我床上了?最后,”他看了一眼床和行李箱,“这是什么情况?”
三井熏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心虚、委屈和决绝的表情。
她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衬衫过长的袖口,声音越来越小:“我……我从学校逃课了……买了最近一班飞机票就飞过来了。
我……我实在太想肖君了!电话里根本说不清楚……钥匙……是你之前给我的那把……我……我没地方去,就只能来这里等你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但紧紧抓住他衣角的手,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肖镇看着她这副样子,风尘仆仆,眼圈下还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经历了长途飞行和内心的煎熬。
想起自己这两个月埋头创作,确实对她有些疏于关心,甚至她最近几次电话里欲言又止的情绪都被他忽略了。
他心里那点因被打扰而产生的不快,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无奈,有责任,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了见他一面,不惜从东京贵族高中逃课、跨越千里而来的少女,看着她身上属于自己的宽大衬衫,看着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依赖和情愫,最终,所有情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