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密林,锻造利刃
1980年的春城昆明,远非后世那般繁华。
在某处地图上难以寻觅、被群山环抱的山沟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一种近乎凝重的严肃。
“快!快!再快一点!你们是尖刀,不是蜗牛!” 肖正堂浑厚的嗓音在山谷间回荡,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袖口挽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正在武装攀爬陡峭崖壁的战士们。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作训服,沉重的装备勒进肩膀,但没有人吭一声。
何京蹲在一旁,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战术队形,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而刘培基,则正摆弄着一台从国外搞来的、宝贝似的便携式电台,测试着在复杂地形下的通讯效果,眉头紧锁,显然对信号衰减很不满意。
这里,便是共和国第一支山地特种部队的雏形摇篮。
肖正堂作为核心骨干,与何京、刘培基这两位思维活络、各有专长的老搭档,共同肩负着在这张白纸上画出最犀利图案的重任。
他们不仅要带着战士们进行超越常规的体能、技能训练,摸索适应西南山地、丛林、河谷地形的全新战术战法,更要将未来作战中可能遇到的实际需求,转化为具体的装备要求。
深夜,简陋的指挥部兼宿舍里,煤油灯下,三人围着一张摊开的大比例尺地图,旁边还放着一叠写满了字的稿纸。
“老肖,你看这里,”何京指着地图上一处等高线密集的区域,“我们的侦察兵反馈,现有的指北针在强磁地区很容易失灵,需要更可靠的导航装备。”
刘培基接口道:“还有夜视器材,我们现在用的苏式那一套,太重,视野又窄,得像搞电子表那样,弄点轻便先进的来。”
肖正堂沉吟着,拿起笔,在稿纸上又添了几行:“单兵背负系统也要改,现在的背包不适合长途奔袭攀爬,水壶、弹药、干粮的取用都不方便。
另外,考虑到可能的敌后渗透,我们需要一种小威力、微声的近距离自卫武器,不能总靠匕首。”
这些凝聚着血汗教训和前瞻思维的讨论,最终汇集成一份长长的、条目详尽的特种装备研究与采购申请报告。
从适应湿热环境的作战服、防水靴,到高精度狙击步枪、微声冲锋枪,从便携式战场雷达、跳频电台到单兵医疗包、高能量口粮,几乎无所不包。
这份带着滇南山林泥土气息和战士们实际需求的报告,被肖正堂郑重地密封好,派人送往相关的国防研究单位。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几件装备的问题,这关乎着未来战场上,这支特殊力量的生存与决胜。
………………
镜头转回巴县。文云仁这个“首负”(负债第一)的名头,伴随着一百五十万贷款的到位,算是彻底坐实了。
这沉甸甸的数字,既是压力,也是动力。
他将资金运用到了极致:黑石砭和鹿角的两座碎石厂开足马力,炮声、机器轰鸣声此起彼伏;江面上,三艘崭新的1500吨级抽沙船如同巨兽,巨大的吸沙管探入江心,将黄褐色的河沙源源不断地吸上来,通过长长的管道输送到岸边的堆场,沙堆日益增高,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文云仁是个精细人,每个月雷打不动,准时足额归还贷款本金,严谨得像钟表。
令人惊喜的是,由于碎石和河沙需求旺盛,价格稳中有升,除去还款和各项开支,账面上竟还能略有结余。这让他悬着的心放下不少,野心也随之膨胀。
五月,春汛过后,江水丰沛,航运条件大为改善。
文云仁带着二弟文云义,再次南下,踏进了南岸弹子石船厂。
这一次,他底气更足,直接找到厂领导,大手一挥,签下了增订两艘抽沙船和一艘大型运输驳船的合同。
他要组建自己的小型船队,不仅要控制采砂源头,还要掌握运输环节,形成完整的产业链。
………………
然而,财富的聚集,如同蜜糖吸引苍蝇。
文云仁生意越做越大,“文老板”的名声越来越响,自然也引来了一些躲在阴影里的魑魅魍魉。
最初,还只是些零星的试探。某个傍晚,碎石厂下工后,两个穿着花衬衫、喇叭裤,留着长头发的年轻混混,叼着烟,晃晃悠悠地走到厂门口,对着看门的老师傅嬉皮笑脸:
“老头,跟文老板说一声,哥几个最近手头紧,借两个钱花花呗?”
老师傅见多了这种阵仗,不卑不亢:“老板不在,有事明天上班来说。”
“哟嗬?不给面子?”一个混混把烟头狠狠摔在地上,“告诉文云仁,这巴县的地面上,想安安生生发财,得懂规矩!”
正好文云义从里面出来,他脾气比大哥火爆,一听这话,抄起旁边的一根铁钎就冲了过去,瞪着眼吼道:“滚!哪来的小瘪三,敢到这里撒野!再不滚打断你们的腿!”
那两个混混见文云义人高马大,面露凶光,手里又有家伙,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悻悻地走了。
文云仁知道后,把二弟说了一顿:“老二,遇事别那么冲动。这些人是癞皮狗,吓走了还会来,得想个长治久安的法子。”
果然,没过几天,骚扰升级了。
夜里,沙堆场值班的工人听到外面有响动,出去一看,发现输送沙子的管道被人用刀划开了好几道口子。
又过了几天,一伙五六个人,明显是有些势力的“天棒”(地痞头子),直接堵在了碎石厂门口,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汉子,人称“刀疤李”。
“文老板,你这生意做得红火啊!”刀疤李皮笑肉不笑,“兄弟们在这片地上混饭吃,风吹日晒的也不容易。
你看,是不是表示表示?以后有啥事,兄弟们也能帮你照应照应。”
这就是明目张胆要收保护费了。
文云仁压下火气,尽量平静地说:“李哥,我做的是正经生意,依法纳税,该交的钱一分不少。至于照应,就不劳烦各位了。”
“正经生意?”刀疤李嗤笑一声,“这年头,哪个发财的屁股底下完全干净?
文老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三天,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准备好这个数。”
他伸出五个手指晃了晃(意指五百元,在当时是巨款),“不然,你这厂子能不能开下去,可就难说了!”
面对这种赤裸裸的威胁,文云仁知道,单靠自己和兄弟们的悍勇,或许能抵挡一时,但长期下去,不胜其烦,还会影响工人安全和生产。
他想起了之前一次家庭闲聊时,正在读初三的大儿子文明提过一嘴,说看到报纸上有什么“警民共建”的活动。
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而他心里清楚,这主意八成又是那个小人精外甥肖镇,不知怎么“启发”了他表哥。
文云仁行动迅速。他通过关系,联系上了巴县公安局的领导,表达了想为公安干警改善一下办案条件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