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根脉》(2 / 2)

他画盘根错节的根系深入黑暗,画养分在不可见的底层艰难输送,画一种沉默的、近乎痛苦的支撑,完成的那天,他指尖沾着洗不掉的颜料,推开画室门,夕阳落在他疲惫而清亮的眼睛里。

魏麟哲站在画前看了很久,久到魏逸丞几乎以为时间停滞了,最后,他只是抬手,极轻地按了按少年的肩膀。那一下的力度,胜过万语千言。

大赛结果公布,魏逸丞拿了银奖,评语写道:“超越年龄的深邃,展现了生命支撑系统的视觉隐喻。”

闪光灯和赞誉涌来时,他有些无措,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魏麟哲站在角落,隔着喧闹的人群,对他微微颔首。

庆祝的晚宴结束后,魏逸丞回到房间,发现那枚铜质书签被放在了枕边,迹:

“骨骼已见,待心血浇灌”

他摩挲着冰凉的金属,想起博物馆里那些扭曲燃烧的笔触,想起画室里度过的那些与色彩和自我搏斗的日夜,梦想确实很重,重到需要将整个灵魂沉入地底,去汲取那无人得见的养分,但当他握紧这枚书签,感受着掌心熟悉的微痛时,心中涌起的不是畏惧,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

那枚铜质书签和崭新的素描簿,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不散,魏逸丞将它郑重地别在新的素描簿扉页,与旧的那本并排放在画室的书架上。旧本记录着懵懂与宣言,新本则承载着《根脉》之后的征途。

魏麟哲那句“骨骼已见,待心血浇灌”成了悬在头顶的尺规,也成了融入血液的信念。

国际青少年艺术大赛的银奖,像一块敲门砖,也为魏逸丞带来了些许名气与更多的关注,然而,魏麟哲似乎有意让他远离过早的商业喧嚣,庆祝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魏逸丞的生活便被填充进更为系统、也更为严苛的训练中。

于是,魏逸丞的画笔下,不再仅仅是力量的宣泄,他开始研究风雨中竹子的姿态,观察老树上缠绕的藤蔓,甚至在魏麟哲的安排下,去观察锻造金属时,那烧红铁块在锤击下如何改变形态却凝而不散。他的线条在沈箫的指点下,渐渐褪去些许少年人的直白锐利,多了一种内敛的、饱含张力的弧度。

这个过程远比想象中更磨人,无数次,他觉得自己笔下的根脉已足够盘虬卧龙,却被沈箫一句匠气全盘否定,挫败感如潮水般涌来,他有时会盯着那枚铜质书签发呆,掌心仿佛再次感受到那份微痛的冰凉,然后深吸一口气,撕掉不满意的画稿,重新铺开纸张。

魏麟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极少出言安慰或指导,他只是确保魏逸丞能接触到最顶尖的资源,无论是难得一见的私人藏品观摩,还是与风格迥异的艺术家进行短暂交流。

他甚至会在某个周末,带魏逸丞去听一场完全不懂的歌剧,理由是,“感受一下,用色彩无法企及的情感张力是如何通过声音铺陈的,这能助你画出更好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