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夫们轮番上阵,用最简陋的工具,在坚硬的岩石上一点点开凿出可供落脚的浅坑。
山风呼啸,碎石飞溅。
一名年轻的民夫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
他身边的同伴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被他带着一起向悬崖下坠去。
不远处,第三个人也被绳索绊倒,滚下了山坡。
“快救人!”
工地上顿时乱成一团。
士兵们迅速放下武器,冲过去施救。
幸运的是,悬崖下方有一片斜坡,三人虽然摔得头破血流,筋骨断折,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消息快马加鞭地送到了黑水城。
李信听完亲兵的汇报,沉默了许久。
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王希和技侦司主事垂着头,等待着雷霆之怒。
“派医曹过去,带上最好的伤药。”
李信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传我的命令,所有施工路段,每十里地,必须设立一个休息驿站。驿站要能遮风挡雨,备足热水和干粮,让民夫们有个喘口气的地方。”
“另外,告诉工头,遇到这种险要地段,宁可慢,不要赶。安全措施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是。”
亲兵领命而去。
王希抬起头,看到李信的脸上没有责备,只有一丝疲惫。
这让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与此同时,在电报线铺设的前方,周大勇正率领着龙骧军团的骑兵,如同梳子一般,一遍遍地梳理着沿途的山林。
“报告将军,前方五里发现一队清军斥候,约莫十余人。”
“处理掉。”
周大勇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挥了挥手。
“不要留下一个活口。”
“遵命!”
一小队骑兵呼啸而去,马蹄声很快消失在远方。
对于周大勇来说,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为身后的施工队扫清一切障碍。
无论是清军的残兵败将,还是山里的土匪恶霸,任何敢于阻挠工程进度的存在,都将被毫不留情地碾碎。
电报线的建设,就在这种军事保障与民生关怀并行的模式下,艰难地向前推进着。
而在数十里外的一处隐秘山坳里,一名侥幸逃脱了汉军清剿的清军斥候,正用一块石头,将自己的发现刻在一块桦树皮上。
他的手抖得厉害,字迹歪歪扭扭。
“汉贼……沿山……立木……牵铁线……不知何物……恐为……传信之用……”
他不敢生火,只能就着月光,辨认着自己刻下的字。
他不知道这东西叫电报,更不明白这细细的铁线能有多大的威力。
他只是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这东西对大清,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几天后,这封用桦树皮写成的情报,被层层传递,最终送到了京城户部尚书马齐的案头。
马齐看着那粗糙的树皮,辨认着上面模糊的字迹,许久没有说话。
“传信铁线?”
他喃喃自语。
他想起了一些从南方传来的,关于汉军的零星情报。
据说汉军有一种神奇的法术,可以于千里之外,瞬间传递消息。
当时只当是无稽之谈,现在看来,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来人。”
“嗻。”
一名戈什哈躬身进来。
“立刻传令兰州守军,全线加强戒备。密切监视汉军动向,尤其是他们正在架设的那些木杆铁线,想办法查清楚到底有何用途。”
“嗻。”
戈什哈退了出去。
马齐瘫坐在椅子上,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破坏?
拿什么去破坏?
如今甘肃的清军,早已成了惊弓之鸟,龟缩在城池里不敢出战。
派小股部队出去,无异于肉包子打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汉军将那条决定战场的生命线,一点点地,延伸到大清军队的咽喉之前。
双方在情报传递能力上的差距,正被这根不起眼的铁线,无情地拉开。
而这种差距,很快就会在战场上,转化为生与死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