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黄河水奔腾不息,对岸的清军渡口戒备森严。
赵良栋显然也接到了警报,不仅在渡口处用粗大的铁链封锁了河道,岸边更是堆满了浸透火油的柴草,严阵以待。
“开炮!”
陈武没有丝毫犹豫,手臂猛地向下一挥。
炮兵们熟练地装填,点火。
“轰!”
炮弹呼啸着飞过河面,准确地落在对岸的清军阵地上。
爆炸掀起大片的泥土与碎石,几名躲闪不及的清军绿营兵被炸得飞了起来。
然而,不等汉军炮兵进行第二轮装填,对岸的清军阵地后方,突然掀开了十几块巨大的伪装油布。
油布之下,赫然是更大口径的岸防炮。
“不好!是红夷大炮!”
陈武身边的副将惊呼出声。
赵良栋竟然在这里部署了重炮。
“轰隆!”
震耳欲聋的炮声从对岸传来,巨大的实心铁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砸向汉军的炮兵阵地。
一发炮弹精准地命中了一门汉军的轻型炮。
精铁铸造的炮身,在重炮的轰击下,如同脆弱的瓦罐一般四分五裂,爆炸的气浪将周围的炮兵掀翻在地。
另一发炮弹则落在了士兵中间,犁出了一道血肉模糊的沟壑。
清军的炮火又快又准。
汉军的轻型炮在这些岸防重炮面前,完全被压制。
“快!转移阵地!”
陈武大声命令道。
但已经晚了。
清军的炮火覆盖了整个河岸,汉军士兵在炮火中根本抬不起头,更别说靠近渡口。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汉军便损失了两门火炮,伤亡了五十余人。
陈武的脸颊被飞溅的泥土划出了一道血口,他却浑然不觉。
他死死地盯着对岸的炮火,终于下令。
“后撤!”
试探结束了。
结果,同样惨烈。
黄河天险,加上赵良栋不惜血本的岸防炮,中卫渡口同样是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
当天夜里,周大勇的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他看着手中汇总的战报,沉默不语。
陈武坐在他的对面,手臂上缠着绷带,脸色阴沉。
“乌鞘岭山势险要,殷化行准备充分,滚石与仿制火炮犀利无比。”
“中卫有黄河阻隔,赵良栋依托天险,布设重炮,我军轻炮无法与之抗衡。”
周大勇缓缓开口,总结着白天的战况。
“两处防线,若要强攻,必然要付出上万人的伤亡,而且……还未必能打下来。”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清廷在西北的防御,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固。
他提起笔,将战况与自己的判断写成奏报,派快马加急送往汉中。
他向李信请示后续的策略。
是继续强攻,还是另寻他法。
三天后,李信的回信送到了周大勇的手中。
信上的命令依旧简短,却让周大勇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暂不强攻。”
周大勇将信递给陈武。
陈武接过信,快速地浏览着。
“命周大勇部,在乌鞘岭、中卫外围,构筑临时工事,防止清军的反扑。”
“命陈武部,即刻调集二十门新式七五野战炮,运抵前线。”
信的最后,只有一句话。
“待清军粮尽,士气崩溃,再行进攻。”
陈武看完,将信还给周大勇。
“汉王这是要跟他们打消耗战。”
“没错。”
周大勇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我们有整个川蜀作为后盾,耗得起。殷化行和赵良栋的粮草,却要从陕西,甚至更远的地方调拨。”
他的手指在乌鞘岭与中卫之间画了一条线。
“我们就在这里扎下钉子,把他们钉死。”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传令下去,全军转入防御,就地构筑工事。”
随着周大勇的命令,东线的汉军,从猛烈的进攻,转入了战略相持的消耗战阶段。
一场比拼耐力与后勤的大战,在甘肃的冰天雪地里,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