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支绑着浸油布头的火箭被点燃,呼啸着飞向清军的步兵阵列。
火箭并不追求精准的杀伤,而是大范围地落下。
有的射中了士兵,有的扎在了粮车上。
布篷被点燃,火苗迅速窜起,黑烟滚滚。
清军的左翼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士兵们惊慌地拍打着身上的火焰,或是试图去扑灭粮车上的火。
“稳住!稳住阵脚!”
一名清军佐领大声嘶吼着,试图维持秩序。
可他的喊声很快就被右翼传来的爆炸声所淹没。
“投!”
王五率领的第二队骑兵已经冲到了粮车队伍的侧面。
一个个陶罐被点燃引线,划出抛物线,狠狠地砸在了粮车最密集的地方。
“轰!”
“轰!轰!”
陶罐碎裂,里面的火油四处飞溅,遇火即燃。
火焰如同长蛇,瞬间吞噬了十几辆粮车,将它们连成了一片火海。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夹杂着粮食烧焦的独特香气。
“保护粮草!”
清军的骑兵统领目眦欲裂,他分出一部分人去救火,自己则带着主力骑兵,迎向了从正面冲来的李铁牛。
“拦住他们!”
五百清军骑兵组成冲锋阵型,试图用人数优势碾碎这股胆大包天的敌人。
李铁牛看着迎面而来的清军骑兵,脸上毫无惧色。
“五雷神机!”
“举枪!”
他和他身后的四十名骑兵,同时举起了手中的短火铳。
“开火!”
“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连成一片,金属风暴瞬间席卷了清军骑兵的前锋。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清军骑兵,像是被无形的镰刀扫过,连人带马栽倒在地。
他们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这种近距离的攒射。
清军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就是这个空隙。
“杀进去!”
李铁牛扔掉已经打空子弹的五雷神机,顺手拔出马鞍旁加装了三棱军刺的另一杆火铳。
他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进了清军的阵型之中。
马刀挥舞,一名清军把总的头颅冲天而起。
军刺前刺,洞穿了另一名骑兵的胸膛。
他身后的骠骑旅骑兵,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将混乱的清军阵型切割得支离破碎。
清军的指挥系统在第一波打击下就濒临崩溃。
他们的骑兵统领,在刚才的五雷神机攒射中,胸口中了三枪,当场毙命。
失去了指挥的清军骑兵各自为战,很快就被骠骑旅分割包围,逐一斩杀。
“撤!”
眼看着清军的步兵大阵已经开始重整队形,弓箭手也已经准备就绪,李铁牛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吹响了特制的骨哨,尖锐的声音传遍战场。
三支队伍如同接到了统一的指令,毫不恋战,立刻调转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他们来的快,去的更快。
当清军的将领好不容易组织起反击时,那一百名白色骑兵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戈壁尽头。
只留下了一地狼藉,超过八十辆燃烧的粮车,以及数百具清军士兵的尸体。
同样的袭扰,在甘州与凉州之间的漫长补给线上,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贺连山的飞骑旅,李铁牛的骠骑旅,就像两支不知疲倦的铁钳,反复撕咬着清军的血肉。
焚烧粮草,炸毁桥梁,刺杀信使,狙击军官。
他们的行动规模不大,但频率极高,造成的破坏与恐慌,却远超他们的兵力。
清军大营,中军帐。
周培公一把将桌案上的所有文书全部扫落在地。
“废物!都是废物!”
他胸口剧烈起伏,脸上一片铁青。
“两千五百人的护卫队,被一百骑兵冲得七零八落!粮草被烧了三分之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帐下的几名将领噤若寒蝉,头都不敢抬。
一名戈什哈(侍卫)匆匆跑了进来。
“大帅,肃州急报!贺连山所部,昨夜突袭了玉门关外的烽火台,连破七座,我军后方预警体系……瘫痪了。”
周培公闭上眼睛,身体晃了一下。
十万大军的集结,本该是雷霆万钧之势。
可现在,却被这些神出鬼没的袭扰,拖慢了整整十天。
大军未动,粮草先损。
士气,正在被一点点地消磨。
“王二……”
周培公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他这是要用这些苍蝇,把我的十万大军活活耗死在路上。”
他睁开眼,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面对的,不是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
而是一场无休止的,来自阴影里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