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庄的玉米地裂开了蛛网似的口子,正午的日头晒得叶片卷成了细条。
刘十三太爷蹲在地头,用手扒开干硬的土块,里面的玉米根须干得像麻绳,他重重地叹口气,烟袋锅在鞋底上磕得梆梆响。
“这鬼天气,三个月没正经下过雨,再这么旱下去,今年的收成就得打水漂,靠着机器弄来的优势也白瞎。”
旁边的刘爷爷直起身,望着上游的方向,眉头拧成了疙瘩:
“不单单是天不下雨,估计是上河庄那群狗日的把水截!昨天我去河边看,他们在渠口修一道土坝,把水全引到他们地里去,咱们这边的渠沟只能干着,我看地里都长地鼠!”
这话像火星掉进干草堆,周围的村民听见后顿时炸锅,原来是有人搞破坏。
“这群白眼狼,去年他们遭了蝗灾,还是咱庄给他们两马车种子,现在居然截我们庄子的水?”
“去找他们理论去,凭啥他们有水浇地,咱的庄稼就得旱死渴死,只是想要害人?”
人群吵吵嚷嚷,几个年轻气盛的外姓女婿撸起袖子就要往上游冲。
刘家庄的劳力大多进城,现在地里干活的多是老男人和外姓入赘的女婿,这些女婿平时踏实肯干,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刘家人,但此刻被激得红眼,手里的锄头攥得咯咯响。
“都别动!”村长刘老实拄着拐杖走过来,他额头上的皱纹比地里的裂口还深。
“没我的话,谁也不准去闹事,我上午已经打电话到公社,他们已经派人去协调,咱们等消息。”
可等三天,等来的却是更让人窝火的消息,上河庄答应开坝放水,可放了不到半天,又偷偷把坝堵上了,还放出话来:
“刘家庄尽是老弱病残,种那么多地也是浪费,不如把地让出来,把那几台播种机也送过来,等他们先弄,弄完再还给他们,省得糟蹋粮食。”
“欺人太甚,这群龟儿子!”刘爷爷气得浑身发抖,“他们是想抢土地和抢机器,是见不得我们清闲啊!”
两村的矛盾彻底激化,这天清晨,上河庄的人趁着雾气,偷偷又把渠口的土坝加高一尺,被刘家庄去看水的刘十三太爷撞个正着。
“你们干啥呢,是不是想打架!”刘十三太爷举着拐杖就冲过去,拐杖“咚”地砸在土坝上,溅起一片干土。
上河庄的领头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叫张猛,是大队长,他叉着腰冷笑:
“刘老头,这水是天上掉下来的,谁先抢到算谁的,你们庄没劳力,守着河水,也是白搭,不如把附近的地,让给我们种!”
“你放屁!”刘十三太爷气得脸通红,“这渠是当年两村一起修的,凭啥你们独占,你们真不要脸,把你们老村长喊出来?”
争吵声引来两边的村民,眨眼间就聚集了几百号人。上河庄的多是年轻劳力,手里拿着铁锹扁担;刘家庄这边老的老少的少,外姓女婿们护在前面,手里紧紧攥着锄头,气氛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