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重新拿起开始做作业。
刘光鸿抬头望向胡同口的方向,棒梗的身影早就消失,可他仿佛能看见少年人攥着钢筋,在寒风里梗着脖子的样子。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棒梗就会明白,“顶梁柱”这三个字,不是靠吹牛就能撑起来的,得靠实打实的本事,靠能扛事的肩膀。
轧钢厂接班的幻想被打破,真正让棒梗无路可退的,是这个时代。
当后年下乡的名额像乌云一样压下来,一个既没学历又有污点的半大孩子,除了跟着洪流去往农村扎根,还能有什么选择?
刘光鸿转身回屋,听见院里传来二大妈的笑声,隔着墙都能听出喜洋洋的调子:“……医生说,于莉这胎稳当得很,就是得多歇着,别累着……”
听墙角的棒梗的指甲深深掐进砖缝里,铁锈般的血腥味在舌尖散开。
他早就听说,刘光天的媳妇于莉怀上了,是这院里近两年来头一个有身孕的。自打阎解矿他们下乡后,胡同里的人看刘家的眼神都带着敬,说他们家“有福气”,连老天都照应。
“福气?刘家人不过是走狗屎运。要不是刘光天有个厉害弟弟,就他那废物,怎么会当上干部,成绩比我还烂!”棒梗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星子砸在泥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想起之前去轧钢厂找秦淮茹,听见车间主任跟人说,刘光鸿又给厂里介绍个大单子,连李厂长都亲自陪着吃饭,那派头,比街道办的王大妈还足。
凭啥,凭啥刘家就能顺风顺水?大哥当后勤主任,老二在铁道部当技术干部,老三是汽车厂厂长,现在连二房都要添丁。
就他贾家,妈是后勤工人,前途渺茫,连顿饱饭都得算计着吃。
嫉妒像毒草似的在心里疯长,缠得他喘不过气。
棒梗忽然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泥,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他得想个法子,让刘家欠他的情。只要他们欠人情,刘光鸿那个厂长还能眼睁睁看着他去乡下刨地?
于莉挺着三个月的肚子,正坐在95号院里的小马扎上,晒太阳,手里拿着小鞋底子。
阳光透过槐树叶洒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嘴角噙着抹满足的笑。
刘光天蹲在旁边给她剥橘子,笨手笨脚的,橘子汁溅到手上也不在意,眼里的宝贝劲儿,让路过的邻居都忍不住打趣。
“光天这是把媳妇捧在手心里呢。”前院的老李头扛着锄头经过,笑着打趣,“等孩子生下来,这个做父亲的怕是连抱都不敢使劲。”
刘光天嘿嘿笑,脸憋得通红,半天才说出句:“于莉,她是刘家大功臣。”
于莉嗔怪地拍他手臂一下,脸上却红扑扑的:“别听他瞎说,就是怀个孕,那就成功臣了。”
话虽这么说,手却下意识地护着肚子,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捧着稀世珍宝。
棒梗躲在中院的月亮门后,他攥着拳头,指节发白,凭啥于莉就能安安稳稳地怀孕,要问他贾太子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