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壮的气氛在城中弥漫,求生的本能和对老将军的信任,让残存的守军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他们拖着病体,咬着牙,继续与不断攀上城头的敌人搏杀。
围城已近一月,城内存粮见底,守军能战者已不足十万,且大多带伤或患病。戎族虽然也损失惨重,但兵力仍占绝对优势,攻势愈发猛烈。
这一夜,风雪大作,能见度极低。戎族料定梁军已是强弩之末,放松了警惕,大部分军队撤回营寨避寒,只留下少数哨兵。
卫擎苍站在城楼,望着城外漫天风雪和隐约的营火,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形成。不能再被动防守了,必须主动出击,打乱敌人的部署,争取一线生机!
他召集了麾下所有还能动弹的将领,包括他的孙子,年轻骁勇的卫青。
“今夜,便是破敌之时!”卫擎苍目光如炬,“敌军骄纵,料我不敢出城。我意,组织所有还能骑马的将士,凑齐五千铁骑,由我亲自率领,夜袭敌营中军!”
众将大惊,纷纷劝阻:“老将军!您万金之躯,岂可亲身犯险?况且我军疲惫……”
“正因为疲惫,才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卫擎苍斩钉截铁,“我意已决!卫青!”
“孙儿在!”年轻的卫青出列,甲胄铿锵。
“你率两千步卒,多带火油、号角、战鼓,待我骑兵冲入敌营,你便从侧翼呐喊助威,四处纵火,制造混乱,疑兵之计,越大越好!”
子时三刻,风雪最疾之时。云州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卫擎苍一马当先,白发银髯在风雪中飞扬,如同天神下凡。五千铁骑,人衔枚,马裹蹄,如同暗夜中涌出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逼近戎族大营。
直到距离营门不足百步,卫擎苍才猛地举起长槊,怒吼一声:“杀——!”
如同平地惊雷!五千铁骑瞬间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如同利剑般插向毫无防备的戎族中军大营!
与此同时,卫青率领的步卒也在侧翼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草料堆,奋力擂鼓吹号,制造出千军万马袭营的假象。
戎族大营顿时陷入一片混乱!许多士兵刚从睡梦中惊醒,来不及披甲执刃,便被梁军铁骑踏为肉泥。火光四起,喊杀震天,戎族士兵不明就里,以为梁军主力尽出,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兀术赤从睡梦中惊醒,仓促间组织亲卫抵抗。卫擎苍目光锁定那狼头大纛,直扑而去!他虽年迈,但武艺犹存,长槊翻飞,所向披靡,竟无人能挡其锋锐!
一场混战,直杀到天光微亮。卫擎苍见目的已达到,果断下令撤退。五千铁骑来去如风,在戎族大军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已安然退回云州城。此役,焚毁戎族粮草辎重无数,斩杀敌军逾万,更重要的是,严重挫伤了戎族的士气,迫使兀术赤不得不暂停攻势,整顿内部。
夜袭的成功,为云州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但卫擎苍老将军,也在这场倾尽全力的冒险中,耗尽了最后的心力。撤回城中后,他便因劳累过度和旧伤复发,一病不起。
城中的情况并未根本好转。粮草彻底断绝,军民开始以树皮、草根,甚至皮革、老鼠为食。瘟疫仍在蔓延,每天都有人无声无息地倒下。
卫擎苍躺在病榻上,气息微弱,却依旧坚持听取军情汇报。他知道,云州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了。但他为大梁,为身后中原百姓,争取到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或许能让更多的百姓南逃,或许能让朝廷多一些准备,或许……能让像萧凡那样的潜在力量,做出反应。
这一日,戎族发起了前所未有的猛攻。显然,兀术赤要用一场彻底的胜利,来洗刷夜袭的耻辱。
城头告急!守军已无力阻挡疯狂的敌人。
卫青浑身是血,冲入帅府,跪在祖父榻前,泣不成声:“爷爷……城……城要守不住了……”
卫擎苍挣扎着坐起身,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他示意卫青为他披甲。
“拿……拿我的槊来……”
在老将军的坚持下,亲卫们含泪为他穿戴好甲胄,将他扶上战马。卫擎苍手持长槊,在卫青和最后一批亲卫的簇拥下,缓缓走向杀声震天的东城门。
当他出现在城头时,所有残存的守军都惊呆了。那白发苍苍却依旧挺拔的身影,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
“大梁的将士们!”卫擎苍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传遍城头,“随我——杀敌报国!”
他率先冲向一个刚刚攀上城头的戎族酋长!长槊如龙,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