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府。
萧凡密切注视着南阙的内斗。木赤的这次“精准”打击,自然也引起了他的警觉。 “查清楚了吗?木赤为何能突然如此准确地锁定兀术的位置?”萧凡问道。
冷锋面色凝重:“王爷,此事蹊跷。兀术此次行动路线知晓者甚少,我等并未泄露。根据‘夜枭’冒死传回的消息,木赤似乎是从一个极其隐秘的渠道获得了情报,并非来自我方,也非来自兀术内部常规的泄密。”
“隐秘渠道?”萧凡眼中寒光一闪,“来自梁朝内部?” “极有可能。而且手法专业,不像高望余孽所能为。”冷锋低声道,“怀疑……可能来自京城,且能量不小。”
萧凡沉默片刻,冷笑:“看来大皇子,还是不肯安分。正面斗不过,开始玩这种借刀杀人、祸水南引的把戏了。”
他走到南疆舆图前,目光锐利:“他想让木赤和兀术更快地拼个两败俱伤,最好同归于尽,如此南阙大乱,既能除了我的心腹之患(指兀术失控),又能让南阙陷入更深的混乱,届时他便可煽动朝廷趁虚而入,或者至少让我无法再从南阙乱局中获利。”
“王爷,我们该如何应对?是否要提醒兀术?”冷锋问。 “提醒?”萧凡摇头,“不必。兀术生性多疑,此刻提醒,他反而更疑心是我们所为。让他自己去查,去内耗吧。”
他手指点在图上的南阙区域:“大皇子此举,虽阴险,却也并非全无好处。木赤和兀术斗得越狠,南阙就越弱,对我边境的威胁就越小。我们要做的,是控制好火候。”
“传令给影牙他们,”萧凡下令,“适当给兀术一些支援,帮他稳住阵脚,但不能让他太快恢复元气。要让他既能继续给木赤放血,又无力真正威胁到木赤的根基,更无法掉头对准我们。让他们兄弟俩,慢慢地耗。”
“另外,”萧凡补充道,“全力追查京城那条通往木赤的密线!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做这种资敌叛国之勾当!”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是一片冰寒。与大皇子的内斗是一回事,但暗中向敌国首领传递军情,这已触碰了他的底线。
萧凡依旧稳坐钓鱼台,冷静地操控着南阙乱局的平衡,一边利用乱局巩固自身,一边警惕着来自京城的暗箭。他深知,自己这个“渔翁”,并非唯一的垂钓者。
京城,皇宫大内。
皇帝萧衍看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有关南疆军械案后续处理的,有关弹劾萧凡民政疏失的,也有边关报来的南阙内斗最新情报的。他面色平静,一双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贴身老太监小心翼翼地奉上参茶。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皇帝没有接茶,只是淡淡问道:“你说,朕这几个儿子,都在忙些什么?”
老太监心中一凛,头垂得更低:“老奴愚钝……诸位殿下自是恪尽职守,为陛下分忧。” “分忧?”萧衍轻笑一声,意味难明,“怕是忙着互相拆台,忙着算计朕这个位置吧。”
他拿起一份御史弹劾萧凡治理地方不利的奏折,随手扔到一边:“雕虫小技。南疆那个地方,能维持不乱已是难得,指望政通人和?”他又拿起一份为萧凡请功的奏折,“拥立之功?哼……”
对于萧凡,他的感情极为复杂。既是能镇守国门的利剑,又是功高震主的藩王。他需要萧凡抵御南阙,又忌惮其兵权过重。此次军械案,萧凡干净利落地反杀大皇子一党,既让他松了口气(毕竟他也不愿看到皇子与边将勾结或边将被轻易扳倒导致边境不稳),又让他对萧凡的权谋和实力更加警惕。
对于大皇子,他则是失望与恼怒居多。手段拙劣,心急冒进,竟被萧凡将计就计反杀,简直丢尽了皇家的脸面。禁足处罚,既是惩戒,也是保护。
而对于南阙的内斗,他乐见其成。无论木赤还是兀术,谁赢谁输,梁朝都能从中获利。他甚至暗示兵部,可以“适当”放缓对南疆的粮饷拨付速度,让萧凡更多地依靠本地筹措和“战利品”,从而更深地卷入南阙事务,与南阙结下更深的仇怨,无法脱身。
“告诉兵部,”梁晟忽然开口,“南疆上次奏请补充的营帐、药材,准了。但拨付时间,延后三个月。另外,给镇南王的旨意里加上一句:南阙乱局,乃天赐良机,望其善加把握,固我边陲,朕期待捷报。”
老太监连忙记下。心中暗道,陛下这是既给甜头,又敲鞭子,还要将萧凡更深地绑在南阙的战车上,使其无暇他顾。圣心似海,当真难测。
皇帝不再说话,继续批阅奏折。 他才是这场权力游戏最核心的棋手,冷静地俯瞰着儿子、萧凡、敌国之间的所有争斗,平衡着,利用着,确保最终的一切,都服务于梁朝江山的稳固,以及他至高无上的权柄。
南疆的棋局,因京城的暗手而更加波谲云诡。萧凡、大皇子、木赤、兀术,乃至深宫中的皇帝,都在为自己的目标落子。 下一场风暴,正在无声的博弈中积蓄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