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年早已魂飞魄散,被萧凡的威势和台下滔天的民愤彻底摧毁,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认罪!下官认罪!都是金不换!是金不换逼我的!他给了我银子!给了我盐引!他说…他说刘侍郎也默许的…下官一时糊涂啊!大人饶命!饶命啊!”他语无伦次,将金不换和刘福海(已死)卖了个干净。
台下的百姓彻底沸腾了!
“狗官!杀了他!”
“金不换不得好死!”
“钦差大人英明!杀了他们!”
声浪如同海啸,几乎要将高台掀翻!积压了太久的愤怒和冤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民心,就是最锋利的剑!
萧凡重重一拍惊堂木,声震全场:“肃静!”
广场瞬间安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啜泣声。
“淮安知府周永年,贪赃枉法,勾结奸商,强占民田,纵奴行凶,致死人命,罪证确凿,罪无可赦!依《大胤律》,当处斩刑,抄没家产!本官代天巡狩,依律判其——斩立决!待奏明朝廷后,明正典刑!”萧凡的声音如同雷霆,宣判了周永年的死刑!
“好!!”
“杀了他!!”
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周永年直接吓晕过去,被绣衣卫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萧凡的目光转向金不换那块空着的被告牌,声音更加冰冷,带着凛冽的杀意:“元凶巨恶金不换,操控盐市,哄抬盐价,掺沙使假,盘剥百姓;勾结官府,强占民田,草菅人命;更涉嫌指使亡命,刺杀证人,杀人灭口(刘福海之死尚未公开定性,但此刻萧凡故意模糊指向),罪大恶极!今又畏罪潜逃,罪加一等!本官判其——抄没‘三江堂’清江浦所有产业,充归国库!发海捕文书,通令天下,缉拿金不换!凡有知其下落或擒获者,重赏!凡有包庇藏匿者,与其同罪!本官在此立誓,天涯海角,必将其缉拿归案,明正典刑,以慰枉死之冤魂,以正朗朗之乾坤!”
“钦差大人英明!!”
“抓住金不换!千刀万剐!!”
台下百姓的怒吼声直冲云霄!对金不换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萧凡最后看向台下万头攒动的百姓,声音沉痛而坚定:“父老乡亲们!清江浦之痛,江南之弊,本官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盐政之腐,漕粮之蠹,官商勾结,盘剥黎庶!此非一日之寒,亦非一人之罪!然,陛下圣明,洞察万里,遣本官至此,便是要涤荡污浊,廓清玉宇!周永年伏法,金不换难逃!但这仅仅是个开始!凡有罪者,无论官居何位,家财几许,本官必将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凡有冤屈者,皆可至行辕递状!本官以性命担保,定还江南百姓一个朗朗青天!”
他抽出腰间象征尚方剑的玉牌,高高举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此乃陛下所赐尚方剑,如朕亲临!凡贪赃枉法、祸国殃民者,皆可先斩后奏!本官在此立誓,定以手中之剑,斩尽江南之蠹!还尔等一个公道!”
“青天大老爷!”
“万岁!万岁!”
台下百姓彻底疯狂了!无数人跪倒在地,朝着萧凡和高举的玉牌叩拜,哭声、喊声、欢呼声响成一片!压抑了太久的绝望,在这一刻化作了对青天的无限期盼!民心所向,势不可挡!
这场公审,萧凡大获全胜!他不仅利用人证物证钉死了周永年,更利用金不换的“畏罪潜逃”和百姓的滔天怒火,将其彻底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抄没“三江堂”产业,更是斩断了对方在清江浦的经济根基!民心,被他牢牢握在了手中!
**暗流汹涌:白莲现踪,杀机再起!**
然而,就在这民心沸腾、看似大局已定的时刻,在广场边缘一座临河的茶楼雅间内,一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眸,正静静地注视着高台上那道如日中天的玄色身影。
白莲夫人。
她依旧是一身月白衣裙,面覆轻纱,如同不惹尘埃的仙子。只是那双眸子,比往日更加幽深,如同结了冰的寒潭。金不换的狼狈逃窜,周永年的彻底崩溃,“三江堂”在清江浦基业的崩塌…这一切,似乎并未在她心中掀起太大的波澜。
“夫人,金胖子这次…怕是栽了。”她身后,一个如同影子般的青衣老仆低声道,声音嘶哑,“萧凡手段太狠,民心尽归其手。刘福海死得蹊跷,那碎布…恐怕是故意留下的。”
“栽了?”白莲夫人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如同冰莲绽放,“金不换不过是条贪得无厌又愚蠢的肥狗。他的价值,早在刘福海死的时候,就用尽了。萧凡拿他立威,正好替我们清理了门户,省得脏手。”
她轻轻端起面前的青瓷茶杯,里面是清澈的泉水,映着她清冷的眼眸:“至于民心…最是善变,也最易利用。萧凡今日聚起的火,烧得越旺,他日若稍有差池,反噬起来,也会越狠。”
老仆微微躬身:“夫人高见。那…接下来?”
“清江浦,已成泥潭,暂时弃了。”白莲夫人放下茶杯,目光投向南方,那是扬州的方向,“让口失败蠢货的联系。金不换那条丧家之犬,不用管他,他自有去处(暗示金不换的逃亡路线在她掌控之中,或另有安排)。我们的根基,在扬州,在盐场,在那些…真正能决定江南命脉的地方。”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高台上意气风发的萧凡身上,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萧凡赢了清江浦一局,但也彻底暴露了他的锋芒和手段。他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扬州。通知扬州那边,‘莲社’可以动一动了。盐引、灶户、盐课…有的是文章可做。还有…那位喜好风雅、在西湖畔隐居的‘竹居士’,也该请他出来走动走动了。萧凡要查盐,就让他查,但要让他查得…寸步难行,查得…引火烧身!”
“是!”老仆领命。
“另外,”白莲夫人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细微的声响,“运河上,该有点‘热闹’了。萧凡不是要南下扬州吗?让他…走得不太平些。漕船…盐船…出点意外,沉上几艘,再正常不过了。记住,要像是意外,是水匪,是天灾…但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因为他萧凡的到来,才招致的灾祸!”
“属下明白!”老仆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白莲夫人最后看了一眼广场上沸腾的民心和高台上那道刺眼的身影,转身,莲步轻移,消失在雅间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一缕淡雅的莲香,以及一句冰冷飘散的低语:
“萧凡…江南的水,才刚刚开始浑。你的剑再利,能斩断这无处不在的丝线吗?我等着看,你在扬州…如何起舞。”
公审结束,万民欢呼。
周永年被打入死牢,等待最终的判决。
“三江堂”在清江浦的庞大产业被贴上封条,开始清点抄没。
金不换成了过街老鼠,海捕文书发往各地。
民心可用,萧凡的威望在清江浦达到了顶峰。
驿馆内,石虎的伤势在名医和上好药材的调理下,开始稳定好转,但距离痊愈还需时日。
谢宝树的小本本上,记满了公审的细节、百姓的反应、以及从“三江堂”管事口中撬出的零碎信息,尤其是关于扬州“莲社”和那位神秘“竹居士”的只言片语。
萧凡站在地图前,目光锁定在运河下游那座繁华更胜清江浦的城池——扬州府。他知道,清江浦的胜利,只是撕开了江南黑幕的一角。真正的龙潭虎穴,在扬州!那里是盐商的真正老巢,是白莲夫人经营多年的根基所在!今日公审的锋芒,必然已传至扬州,对方定然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自投罗网!
“大人,石虎大哥的伤…”谢宝树有些担忧。
“扬州,必须去。”萧凡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清江浦只是疥癣之疾,扬州才是心腹大患!盐课乃国之命脉,江南弊政之根,大半系于扬州!白莲夫人…还有她背后的势力,就在那里!”
他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绝世宝剑:“传令下去,三日之后,启程南下扬州!石虎随行,路上静养。调集所有精锐,打起十二分精神!运河之上,扬州城内…等着我们的,恐怕是比清江浦凶险十倍的风浪!”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片染血的靛蓝色湖绸碎布,又看了看地图上的扬州,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战意:“白莲夫人…金不换…还有那些藏在幕后的魑魅魍魉…本官来了!带着清江浦百姓的血泪和期盼,带着陛下的尚方剑!这江南的天,本官变定了!看你们,还能躲到几时!”
运河的水,奔流不息,带着清江浦的血腥与喧嚣,涌向那烟花繁盛却又暗藏无尽杀机的扬州。萧凡的江南之行,在清江浦初试锋芒、见血封喉之后,终于要驶入那最深、最浑、也最致命的漩涡中心。阳谋的网已然撒开,但前方的暗礁与漩涡,远比想象中更加凶险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