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一看,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一首诗:
“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诗是抄的,但字迹是前身的,笔力略显稚嫩,却透着一股孤愤和决绝。看墨迹,应该是很久以前写的了。
诗的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字:
“洪武五年春,予与张师论志,心潮澎湃,书此自勉。然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今困守愁城,复见此诗,徒增怅惘耳。子瞻绝笔。”
绝笔?
看来前身在病倒前,就已经心存死志了。
“…哥们,别啊。这诗抄得挺有气势,怎么到自己这就成绝笔了?太丧了吧!”
他捏着这张纸,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觉得前身有点惨又有点中二,另一方面,那种困顿绝望的情绪,他此刻竟能感同身受。
难道自己也要在这破茅屋里,写下“林宵绝笔”,然后等着饿死或者病死的命运?
不甘心!
强烈的不甘心!
他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又是一阵头晕眼花。
但那个被现实压下去的、疯狂的念头,再次如同野草般疯长起来。
死路?
不,那或许是一条九死一生的险路!
但至少,有那么一丝“生”的机会!
常规路径已经堵死,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朱元璋…空印案…官场恐慌…皇帝需要刀子,也需要能干活、能背锅、还能显得他“广开言路”的工具人?
“赌了!妈的!与其窝窝囊囊穷死饿死,不如赌一把!赢了会所嫩模…啊呸,赢了金殿唱名,走上人生巅峰!输了…大不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算了,还是别十八年后了,就这一把!”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主要是饿的)和豁出去的疯狂。
但光有决心没用,还得有计划。
怎么谏?
谏什么?
什么时候谏?
怎么才能确保这封“求职信”能送到朱元璋眼前,而不是被门口侍卫当成疯子的胡言乱语一刀砍了?
怎么才能既戳中老朱的爽点,又不碰到他的逆鳞?
怎么才能在满朝文武面前,演好一场“忠直敢言、不惜一死”的戏码,实则暗戳戳地推销自己?
需要精心设计!
需要大量的信息支撑!
需要…呃,首先,需要先把身体养好一点,至少得能走到京城吧?还有,得弄点像样的纸墨来写奏疏吧?三文钱够干嘛?
“…理想是美好的,道路是曲折的,启动资金是零的。这就很尴尬了。”
他看了看手里那三文铜钱,又看了看那几本破书。
一个念头闪过。
他拿起那本《五经大全》残本,掂量了一下。
“…兄弟,对不住了。你留下的遗产里,估计就这玩意儿还能换几个铜板了。知识是无价的,但饿肚子是有价的…”
于是,第二天,江宁县的某个旧书摊前,多了一个面色苍白、身形瘦弱的年轻秀才,正小心翼翼地试图将一本破旧的《五经大全》残本卖给书摊老板。
“老板,您看看,这书虽然旧了点,但内容完整,字迹清晰…”
“去去去!这破玩意谁要?还是残本!最多五文钱!”
“五文?老板,这可是…”
“爱卖不卖!不卖拿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卖!我卖!”
“…知识…果然被贱卖了。心痛。等老子发达了,一定把你赎回来(如果还记得的话)。”
揣着用前身教科书换来的五文钱,加上原本的三文,总共八文巨款,林霄感觉腰板都挺直了一点。
他先去买了点最便宜的米,确保未来几天不至于饿死。
然后,他走向了镇上的杂货铺,目光落在了那些粗糙的纸张和劣质的墨锭上。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器’…也太寒酸了点。老朱同志,希望你到时候别嫌弃这奏疏的纸张质量…”
投资未来,总是需要先期投入的。
哪怕,只是八文钱里的…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