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她要找的地方。
她的视野继续移动,掠过中国台湾。
那里的命脉线,像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玉。核心区域光芒璀璨,能量充沛。只是在外围,缠绕着一圈若有若无的灰色雾气,那是地缘政治带来的不确定性。
也不是这里。
闻人语的意识,像一颗巡航的卫星,开始缓缓向南扫视。
她看到了新加坡,那条细小但凝练如钻石的金色线条。
她看到了马来西亚,印尼,菲律宾,那些颜色驳杂,在银色和灰色之间不断变化的线条。
整个东南亚的经济命脉,都呈现出一种共性。
繁荣,但虚浮。
它们的线条普遍是亮银色,甚至带着金边,显示出过去几年经济高速增长的成果。
但这种光芒,缺乏根基,像沙滩上盖起来的楼阁,华丽,却不稳固。
大量的外来资本,在这些命脉线上形成了无数个细小的金色漩涡,它们在汲取营养,也在制造泡沫。
闻人语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一块区域。
中南半岛。
泰国。
她的视野猛地拉近。
下一秒,她看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那条代表着泰国国家经济的命脉主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极度不祥的灰金色。
金色是表象,是过去十年“亚洲四小虎”的虚假繁荣。
灰色是底色,是其内部早已糜烂的结构性问题。
更可怕的,不是颜色。
是裂痕。
在那条灰金色的主干上,布满了蛛网一样细密的黑色裂痕。
那些裂痕,就像瓷器在烧制失败后,从釉质底下浮现出来的龟裂纹。
它们从命脉线的最深处渗透出来,遍布了每一个角落。
在闻人语的【洞悉之眼】下,她甚至能看到,那些黑色的裂痕,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蔓延,交织,加深。
一条细小的裂痕,从主干上延伸出去,触碰到一个代表着“房地产行业”的粗大分支。
那个分支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另一条裂痕,蛇一样地爬向代表着“金融体系”的分支。
那个分支的表面,立刻浮现出更多,更细碎的黑色纹路。
整条泰国的经济命脉,就像一根被白蚁蛀空了内部的木梁。
表面还维持着完整的形状,甚至还刷着金色的油漆。
但它的内部,已经变成了随时可能坍塌的粉末。
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
不,甚至不需要稻草。
只需要一阵稍微大一点的风。
风口,找到了。
闻人语猛地睁开眼睛。
机舱里依旧一片黑暗,但她的双眼,却亮得惊人。
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再次闭上眼,让自己的心跳恢复平稳。
刚才看到的景象,太过震撼,即便是她,也需要时间来消化那种末日降临般的视觉冲击。
过了一会儿,她拿起座位上的内部通话器。
“秦晚。”
“我在。”秦晚的声音立刻从黑暗中传来。
“把遮光板拉开。”
秦晚站起身,走到舷窗边,拉开了第一块遮光板。
一道锐利的日光,像一把剑,瞬间刺破了机舱里的黑暗。
光线照在闻人语的脸上,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锐利。
秦晚拉开了所有的遮光板。
机舱里恢复了光明。
闻人语站起身,走到秦晚身边,看向窗外。
“通知陆云帆,周毅,林涛,马上过来开会。”
“是。”
秦晚转身去叫人。
很快,三人快步走了进来。
他们看到闻人语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们。
“老板。”陆云帆开口。
闻人语转过身。
“从现在起,‘静默计划’结束。”
三人的精神瞬间一振。
“我们进入第二阶段。”
“什么阶段?”陆云帆问。
“总攻。”
闻人语的目光扫过他们三人。
“陆云帆。”
“在。”
“我需要你动用我们所有的情报资源,调查三件事。”
“第一,泰国所有银行的外债总额,特别是短期美元债务的规模和到期日。”
“第二,泰国最大的几家房地产公司,它们的负债结构和现金流状况。”
“第三,过去半年,所有进出泰国的外汇资金流动明细,我要精确到每一笔大额交易的来源和去向。”
“这些数据很多都是保密的。”陆云帆说,“特别是第三项,几乎不可能拿到。”
“那就用非常规手段。”闻人语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要你们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把报告放在我的桌上。”
陆云帆的喉结动了一下。
“是,我马上去办。”
闻人语的目光转向周毅和林涛。
“你们两个,从现在开始,研究一样东西。”
“泰铢。”
周毅和林涛对视一眼。
“老板,您的意思是……”
“我要你们研究泰铢的远期合约,掉期交易,以及所有和它挂钩的金融衍生品。”
“我要你们设计出一百种,在不同市场,用不同工具,做空泰铢的模型。”
“模型要足够隐蔽,资金路径要足够分散,不能让任何人把这些交易和我们联系在一起。”
周毅的呼吸急促起来。
“老板,我们是要……”
“对。”闻人语看着他。
“我们要去泰国,做一场豪赌。”
她说完,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风口已经找到。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那个在香港上空盘旋的“幽灵”,此刻或许正因为找不到对手而烦躁。
他绝对想不到,他的猎物,已经把枪口瞄准了千里之外的另一个猎场。
可要如何瞒过他的眼睛,把庞大的军队和粮草,悄无声息地运到泰国战场?
这具刚刚还在演“尸体”的身体,要怎么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突然站起来,跑一场万米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