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语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回荡,然后消失。
办公室里,只剩下那扇紧闭的门。
还有门前,那个男人的背影。
楼下的声浪已经平息。
整栋大楼陷入一种狂热后的死寂。
男人握着门把的手,没有动。
他停在那里。
时间像被拉长的蛛丝,粘稠,绷紧。
通讯器里,传来陆云帆压抑着什么的呼吸声。
他想问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闻人语看着那个背影。
她开口,声音穿透了凝固的空气。
“还有遗言吗?”
男人握着门把的手,松开了。
他发出一声轻笑。
那笑声不高,在寂静中却格外清晰。
他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走向闻人语,只是站在门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着她。
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光芒变了。
“遗言?”
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一个词。
“不。”
他摇了摇头。
“这是赠言。”
他看着闻人语,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温和的,无可挑剔的笑容。
可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
“你很有勇气。”
他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所以,议会决定,送你一份礼物。”
他的目光扫过这间办公室,扫过那套茶具,最后落在闻人语的脸上。
“一份,配得上你这份勇气的礼物。”
通讯器那头,陆云帆的呼吸停住了。
男人向前走了一步。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之前的三天。”
他的声音很平缓,像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那不是攻击。”
“那只是为了让你做出选择的,一个提醒。”
他停顿了一下。
“现在,你做出了你的选择。”
“你选择了战争。”
他的目光,与闻人语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办公室里的灯光,仿佛都在这一刻黯淡了下去。
男人脸上的笑容,扩大了。
“那么……”
他拖长了声音。
“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带着一种极致的,冰冷的笑意。
“就当作是,议会为你这场盛大的宣战,所鸣放的……”
“礼炮。”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地从他嘴里吐出。
却像两颗万吨重的陨石,砸进了办公室里。
砸进了通讯器里。
砸进了每一个通过线路听到这句话的人的脑海里。
礼炮。
这个词,带着极致的嘲讽。
这个词,带着极致的残酷。
这个词,将新世界集团刚刚燃起的所有悲壮,所有决绝,瞬间变成了一个滑稽的笑话。
那足以摧毁一个商业帝国的,持续了七十二小时的全面打击。
在对方的口中,连战争的序曲都算不上。
只是一场宣战仪式上,助兴的礼炮。
男人欣赏着闻人语的表情。
他想从那张脸上看到震惊,看到恐惧,看到崩溃。
他什么也没看到。
闻人语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男人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他觉得有些无趣。
他转身,重新握住了门把手。
“祝你在接下来的全球风暴中……”
他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
“好运。”
门被拉开。
然后,重重关上。
“咔哒。”
门锁落下的声音,像一声审判的法槌。
办公室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随着他的离开,消失了。
但留下的,是比压力更可怕的,一片空洞的,末日降临般的阴影。
闻人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看着那扇门,看了很久。
通讯器里,是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
陆云帆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干涩,沙哑,像两片砂纸在摩擦。
“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