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埃尔法商务车滑入地下车库,引擎熄灭。
陆云帆没有立刻下车。
他看着车库墙壁上自己一行人的倒影,模糊,扭曲。
交易广场旋转门上,那个金发年轻人的脸,和那枚盘踞着王冠的领针,在他脑中反复出现。
“走吧。”
雷啸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陆云帆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混凝土和潮湿的冷气钻了进来。
他走进通往指挥中心的电梯,按下了“-3”的按钮。
电梯门合上,金属厢体平稳下行。
他看着镜面墙壁里的自己,西装有些褶皱,眼神里有他自己都陌生的东西。
“雷啸。”
他忽然开口。
“你说,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吗?”
雷啸看着电梯门上不断变化的红色数字。
“他们不需要知道。”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服务器散热的风声,混杂着键盘敲击的密集声响,扑面而来。
地下三层,灯火通明。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交头接耳。
几十名操盘手和分析师像精密零件,镶嵌在各自的工位上,只有手指在动。
陆云帆脱下西装外套,扔在门口的衣架上。
他卷起袖子,走到了巨大的屏幕墙前。
屏幕上,泰铢的K线图被放大到了极限。
“有什么新发现?”
他问。
身后,那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立刻起身,递过来一个平板。
“陆总,按照老板的指令,我们把挖掘深度又下探了十年。”
“结论是,泰铢的汇率体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脆弱。它不是有十七个漏洞,而是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漏洞。”
“它的汇率,完全被几家与美国有深厚背景的投资银行所左右。泰国央行所谓的干预,更像是一种配合表演。”
陆云-帆滑动着平板上的数据模型,眉头锁得更紧。
“把这份模型,加密,发给老板。”
“是。”
他站了很久,直到一杯咖啡递到他手边。
他接过来,是冰的。
他抬头,看到给他递咖啡的助理,脸色有些发白。
“怎么了?”
“陆总。”
助理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颤抖。
“出事了。”
陆云帆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拿着咖啡杯的手,稳住了。
“说。”
“德意志银行,法兰克福总部,五分钟前发来邮件。”
助理吞了口唾沫。
“我们申请的那笔五亿欧元的过桥贷款,被驳回了。”
指挥中心里密集的键盘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稀疏下来。
很多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耳朵竖了起来。
陆云帆把咖啡杯放到桌上。
“理由。”
“没有理由。”
助理的声音更抖了。
“邮件里只有一句话,‘贵司的申请,未通过我行最终风险评估’。”
陆云帆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笔贷款,他们已经和德意志银行的亚太区负责人谈了两个月,所有流程都走完了,只剩下最后一步划款。
“联系他们的亚太区总裁,威廉·施耐德,我要亲自跟他通话。”
“联系不上。”
助理的脸色更白了。
“他的私人电话,办公室电话,助理电话,全都打不通。就像这个人,突然消失了。”
陆云帆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放大。
他没有再追问,而是立刻下达了第二个指令。
“启动b计划!”
“立刻联系花旗银行,激活我们的备用信贷协议!我们需要在两个小时内,拿到三亿美金!”
“是!”
负责对接花旗银行的团队主管立刻站了起来,戴上耳机,开始拨号。
指挥中心里刚刚凝固的空气,似乎又开始流动。
陆云帆看着那个主管。
一分钟。
两分钟。
那个主管脸上的表情,从自信,到疑惑,再到焦急。
他摘下耳机,看向陆云帆,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陆云帆的心,沉了下去。
“说!”
“花旗……花旗银行的信贷审批系统,临时维护。”
主管的声音很干涩。
“他们的客户经理说,我们的备用协议,需要重新提交审批,预计……预计需要二十个工作日。”
“轰!”
这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每个人的脑子里炸开。
二十个工作日?
在即将到来的金融风暴里,二十个小时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这根本不是商业答复。
这是羞辱。
“巴克莱!”
陆云帆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