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语的手指,停在地图上。
那个点,在庞大的亚洲版图上,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光点。
香港。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于此。
陆云帆的嘴唇动了动,第一个发出了声音。
他的声音里,带着残存的沙哑和浓重的不解。
“香港?”
“老板,我们在香港的人民币离岸结算通道,是第一批被掐断的。”
他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财务官对数据的绝对记忆。
“那里是议会力量辐射的重灾区,我们的香港分公司,现在应该已经被查封了。”
秦晚没有说话。
她只是看着闻人语的手指,看着那个被手指覆盖的城市。
她的眉头紧锁,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个选择背后的逻辑。
闻人语收回了手。
她没有回头看陆云帆。
“没错。”
她承认了陆云帆的事实。
“但香港,和其它任何地方,都不一样。”
她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
“纽约,是他们的客厅。”
“伦敦,是他们的书房。”
“在自己的家里,他们想砸碎哪件家具,就砸碎哪件家具,没有人敢有意见。”
她的比喻简单直接,让所有人都听懂了。
新世界集团,就是那件被随意砸碎的家具。
“所以他们的思维,是俯视的,是傲慢的。”
“他们习惯了做神,习惯了从云端之上,决定一切。”
闻人语走到会议桌旁,拉开主位的椅子,却没有坐下。
她只是把手搭在椅背上。
“可他们忘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他们说了不算。”
她抬起眼,看向秦晚。
“秦晚,你告诉我,香港是什么?”
秦晚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点到,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她没有思考太久。
“它是世界第三大金融中心。”
“是全球最自由的经济体之一。”
“是东方世界最重要的转口港。”
“是……”
秦晚的声音顿住了,她仿佛捕捉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放大。
闻人语接过了她的话。
“它不只是一个金融中心。”
“它是一座桥。”
“一座架在东方和西方之间的,最重要,也最敏感的桥。”
“它是西方资本进入东方的桥头堡,也是东方力量望向世界的窗口。”
闻人语的手指,在光滑的椅背上轻轻敲击。
“议会可以轻易封锁我们在纽约的账户,查封我们在伦敦的公司。”
“因为那里是他们的主场。”
“但在香港,他们不敢。”
陆云帆下意识地反驳。
“可是他们已经做了!”
“他们切断了我们的结算通道!”
“做得不够彻底。”
闻人语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们只是切断了属于‘新世界集团’的通道。”
“他们敢不敢,为了绞杀我们,直接关闭整个香港的金融系统?”
“他们不敢。”
闻人语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这里的水,太深了。”
“盘踞在这里的,不止有他们的势力。”
“还有欧洲的老钱,华尔街的饿狼,中东的石油佬,以及……”
闻人语的目光,再一次投向那幅世界地图,落在了那片广袤的红色版图上。
“……还有我们背后,这个正在苏醒的巨人,伸向世界的一只最重要的手。”
“议会在这里动手,必然束手束脚。”
“他们在这里,也只是其中一个‘玩家’,而不是唯一的‘神’。”
闻人语的声音,像一块石头,投入了众人死水般的心湖。
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玩家。
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