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脚底下踩的不是水泥地,而是山野间软绵绵的草地。
一个老厨师猛吸一口气,眼睛一亮:“洋槐花!这绝对是洋槐花!”
“花是雪白雪白的,花托是青的,一簇一簇挂满枝头,风一吹,香味飘出老远,闻多久都不腻。”
“老槐树最好,树冠撑开像把伞,满树都是花,树叶嫩得能掐出水,远看像云,近看像画。”
关键是——这玩意儿,还能吃!
楚西南脑子一激灵:“我听人说过,洋槐花能炒鸡蛋?”
可他没吃过。
花瓣炒蛋?听着像农家乐的猎奇菜……能好吃?
“不光能炒。”苗侃点头,“能包包子,能蒸,能拌凉菜,花样多得很。”
“不过现在大饭店用的,基本都是干的,泡水还原。”
“新鲜的?只有现在这个节气有。
而且,一过这半个月,就没了。”
他顿了顿,望向远处的高楼:“城里早就没那么多山了,树都被水泥吞了。
想找一树开满花的野生洋槐,得跑几十公里。”
他跟司机,连拉带扛,拉着几个朋友,整整开了大半天,才从犄角旮旯里薅回这一车货。
“够咱们吃一顿了。”苗侃笑了笑,“今天不炒蛋,不蒸包——”
“我们吃最野的。”
“蒸槐花。”
这玩意儿对他来说,不是菜,是记忆。
小时候在老家,外婆每年春天都会蒸这个。
洋槐花沾上薄薄一层面粉,上锅一蒸,花瓣裹着白雾,透出青绿,像一团团没化开的云。
热气一冒,甜甜的香直往鼻孔里钻,咬一口,面粉有韧劲,花香软糯,浇一勺热蒜汁,或是一勺葱油,轻轻一拌,嘴里的春天就活了。
看着一群厨师瞪大眼巴巴瞅着,苗侃笑了一声:
“行了,先搬进去,洗一遍,把水控干。”
“拿几袋面粉来。”
槐花花瓣小,不吸水,一会儿就沥得干干净净。
盆里一倒,一朵朵小白花漂在水里,像散落的云絮。
整个美食街,全是那股清甜味儿。
光闻着,心里就不堵了。
“洗完控干,铺案板上,撒面粉,搓匀。”
苗侃边说,边动手示范。
他手一拢,面粉就像雪一样,温柔地裹上每一片花瓣。
不是使劲揉,是轻轻抓,是像哄孩子那样,把春天,一点一点,包进饭里。
也不能捏太狠,不然花都揉碎了,不好看。
“蒸菜啊,能蒸的多了去了。”
苗侃笑了笑,手指头点了点空气,“随便数都能数出几十种来。”
胡萝卜丝、土豆丝、茼蒿、荠菜……全都可以沾点面,扔进锅里一蒸,出锅淋点汁,香得让人腿软。
可洋槐花这东西,过了这一段,真就再难吃到新鲜的了。
“沾完面,锅里加水,大火烧开。”
“水一滚,花撒进去,盖上锅盖。”
这玩意儿特别省事,不用久蒸。
四五分钟,刚好。
要是蒸叶子菜,两分钟就熟透,连盖都不用掀,闻味儿就知道好了。
锅盖一掀——
白茫茫的热气呼一下散开,混着面粉的淡香,还有槐花那股子清甜,直接钻进鼻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