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遇到推独轮车的人,别接他给的任何东西。
3. 听到身后有人喊名字,三次之内不能回头。
4. 黑瓦村的路没有岔口,若看到岔路,走被草掩盖的那条。
5. 别让车的影子超过自己的影子。”
杜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映在车门上的影子,又看了看车窗外皮卡投在地上的影子——车影不知何时变得异常修长,尖端已经超过了他的脚边,像一条正在延伸的蛇。
这时,身后的铃铛声突然停了。
杜明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想起了纸上的第三条规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杜明……”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是奶奶的声音,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像是用录音带放慢了速度。
杜明咬紧牙关,双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杜明……”
声音更近了,仿佛就在后窗外面,带着浓重的土腥味。他能感觉到后背上的皮肤像被针扎一样刺痛。
“杜明……回头看看我啊……”
第三次了。
杜明的脖子像是被焊死了一样,僵硬得无法转动。他盯着挡风玻璃上那行“别回头”的字迹,突然发现那字迹不知何时变得清晰了,笔画间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新鲜的血。
就在这时,他看到老槐树的影子动了。
原本朝着左边倾斜的树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右边扭转,树干上的树瘤像是活了过来,一个个鼓胀起来,像是要从里面钻出什么东西。岔路口右边的土路上,突然出现了一群模糊的人影,他们低着头,慢慢悠悠地往这边走,手里似乎都拿着什么东西,在阴雨天里泛着金属的光泽。
杜明猛地打方向盘,不是往右,而是向左。
皮卡冲出了乡道,碾过玉米地的边缘,撞倒了一片秸秆。车后座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杜明不敢回头看,他死死盯着前方,在颠簸中寻找着被草掩盖的路。
就在车即将撞上老槐树的瞬间,他看到了那条路。
那是条几乎被齐腰深的野草覆盖的小径,窄得只能容一辆车勉强通过。杜明猛地踩下油门,皮卡冲进了草丛,车身两侧被野草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后视镜里,老槐树的影子已经完全转向了右边,那些人影站在岔路口,正朝着他的方向望过来。虽然看不清脸,但杜明能感觉到,他们都在笑。
车继续在野草中穿行,颠簸越来越剧烈。杜明的额头磕在方向盘上,流出的血模糊了视线。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铁锈般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野草渐渐稀疏,前方出现了一片灰黑色的瓦房。炊烟从烟囱里升起,在铅灰色的天空中散成薄薄的雾。村口的磨盘旁,坐着一个穿蓝布褂子的老人,正低头抽着旱烟。
是奶奶。
杜明猛地踩刹车,车停在离磨盘几步远的地方。他推开车门,踉跄着跑过去,刚要喊“奶奶”,就看到老人缓缓抬起头。
那不是奶奶的脸。
那是一张青灰色的脸,皮肤皱缩,眼睛里泛着红光,和那个推独轮车的老人一模一样。
老人咧开嘴,露出黑黄的牙齿,指了指杜明的身后,声音尖利如刀:“你看,她跟来了。”
杜明的身体瞬间僵硬。他感觉到后颈处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划了一下。
他想起了那张纸上的规则。
第三条:听到身后有人喊名字,三次之内不能回头。
可他没听到第四次。
他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
车后座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那个稻草人偶正坐在座位上,脸上的墨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像是要咧到耳根。人偶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红绳,绳子的另一端,攥在一只枯瘦的手里。
那只手从车后座伸出来,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
杜明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喊不出任何声音。他看到人偶的嘴动了,像是在说什么。
他终于看清了挡风玻璃上那行字的最后一笔,原来不是“别回头”,而是“别回头看我”。
远处的老槐树下,铃铛声再次响起,叮铃,叮铃,节奏缓慢而单调。
杜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乡道的尽头,与那些模糊的人影重叠在一起。他再也分不清,哪一个是自己的影子,哪一个是……它们的。
黑瓦村的路,似乎永远都走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