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响起低低的啜泣声。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把孩子搂得更紧了，孩子不知何时醒了，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顶，不哭也不闹。
杜明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个老头和女孩，在出事前都动过座位前面的口袋。那是每个座位标配的杂物袋，里面通常放着清洁袋和几份旧报纸。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座位前的口袋，拉链是拉开的，露出里面折叠整齐的报纸，报纸的边缘泛黄，似乎有些年头了。
“别碰那个袋子。”穿黑色风衣的女人又开口了，她的目光扫过车厢，“也别试图打开车窗或者车门。”
她的话像一道命令，让原本有些骚动的车厢再次安静下来。人们互相交换着恐惧的眼神，却没人敢说话。杜明握紧了拳头，手心全是汗。他数了数，加上自己，车厢里还有三十三人。
第三个人的死亡来得更突然。是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想喝水。就在他把杯子凑到嘴边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杯子掉在地上，里面的水泼出来，在地板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他保持着喝水的姿势，身体逐渐僵硬，眼镜滑落在地，摔成了碎片。杜明看到他的嘴唇变成了紫黑色，像是被什么剧毒的东西侵蚀过。
公文包的拉链没拉严，杜明瞥见里面露出一角纸，上面似乎印着几行字，但车速太快，他没看清。
连续三起死亡让车厢里的恐惧达到了顶点。有人开始发抖，有人在默默祈祷，还有人用手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那个红脸膛的司机始终没回头，仿佛后面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比刚才更白了。
就在这时，司机突然按下了一个按钮。
车厢里响起了音乐。是一首很老的歌，旋律有些诡异，像是用走调的二胡拉出来的，歌词模糊不清，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哼唱，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
音乐响起的瞬间，杜明注意到那个死去的老头、女孩和戴眼镜的男人，他们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他猛地闭上眼睛，心脏狂跳不止。
红月再次从乌云里钻了出来，把车厢照得一片血红。杜明睁开眼，看到车窗玻璃上不知何时映出了许多模糊的人影，它们贴在玻璃外面，随着车的行驶轻轻晃动。
而那个穿黑色风衣的女人，正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借着红光，默默地看着。纸上的字迹很小，杜明隐约看到第一行写着：
“夜巴车守则 1. 不要在红月当空时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