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铜镜(1 / 2)

铜镜里的女子笑得唇枪似剑,可只一瞬,那笑意又收拢成温顺的弧度——宫城教会她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锋芒折进袖里。

婉儿收起符纸,抬眼望向殿外。卯时将至,天光像一柄薄刃,从飞檐上缓慢地剖开夜色。她屈指轻弹锦囊,里头那张的符页立时溢出极淡的星辉,仿佛仍带着灵霄宗崖顶的霜雪。

才人,皇后娘娘传您去含凉殿研墨。新来当值的小宫女跪在帘外,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飞檐角的雀。

婉儿了一声,指尖在妆奁暗格上掠过。咔哒——暗格弹开半指,露出里面两指长的玉匣。她并不取出,只是用指甲在匣盖表面刻画,一线血色顺着指甲缝渗入玉纹,转瞬即没。匣中物轻轻震动,似在回应主人的召唤。

走吧。她披上月白披帛,步履轻得像猫,却在跨过门槛时忽然回身,对铜镜中自己的影子低声道,别急,今晚给你血。

含凉殿的地龙烧得旺,武后倚在软榻上,膝头摊着一纸边关急报。婉儿跪坐侧畔,挽袖研墨,松烟在澄心堂纸面上晕开,像一泓黑水静湖。

听说你这几日迷上了画符?武后并未抬眼,护甲尖轻敲案面,声音脆而冷。

婉儿手腕微顿,墨汁顿时在纸上拖出条细长的尾,像一截断剑。回娘娘,不过是闺中消遣,借朱砂驱驱睡虫罢了。

消遣?武后终于看她,眸色深得像两口古井,昨夜麟德殿顶,有赤蝶成群结队,宫人说是祥瑞。本宫却记得,灵霄宗有一种化蝶传影的符——恰好也是赤色。

殿内瞬间静得可闻落针。婉儿垂眸,将那截断墨慢慢收拢,声音仍是温顺的:蝶恋花,花倚宫墙。兴许是墙外春风透进来,惹了蝶梦。

武后轻笑,指尖在急报上点了点:春风?本宫倒想看看,能吹动你上官才人的,是墙外哪一路风。说罢,她随手将急报递到婉儿面前。

纸上墨迹尚湿,却字字如钩:

灵霄宗镇派玉符失窃,疑为血影所化之女。宗主已下山,沿洛水而北,三日内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