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晃了一下,我睁开眼。
指尖还沾着那滴暗紫色的血冰,冷得发麻。停尸房的事过去没多久,寒毒却像被什么引动了,在经脉里横冲直撞。肋骨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像是有东西在骨头缝里爬。
我坐回蒲团,盘膝闭目。太乙观的心法从心底默念而出,一字一句压住体内乱窜的气息。可刚稳住三息,耳边又响起那具尸体的声音——“你欠的”。
我没有睁眼,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疼让我清醒。凤命难绝,凤命难绝……我在心里反复念着这四个字,像是抓着一根绳子,把自己从深渊里往上拽。
铜牌还在袖中,我把它掏出来,放在掌心。火纹刻得深,边缘磨得光滑,显然是常被人握在手里。这是火城守将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总管太监的尸体上?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我想着火,想着阳气,想着灵汐公主那晚握住我手时的温度。
忽然明白过来。
阴极生变,需阳引之。玄冰诀最后一重,不是靠压制寒毒,而是让寒与热相激,逼出真元本源。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压制寒毒,反而主动引导它逆走奇经八脉,直冲“霜心穴”。第一轮冲关,掌心结出薄霜,瞬间化了。第二轮,指节发僵,喉咙泛起腥甜。第三轮,眼前发黑,差点栽倒。
我没停。
一次又一次,七次之后,体内终于响起一声轻响,像冰层裂开一道细缝。紧接着,一股寒流自丹田涌起,顺着经脉奔腾而下,直达掌心。
我知道,成了。
玄冰诀圆满贯通。
掌心突然一凉,一片晶莹缓缓成形。六瓣,对称,边缘锋利如刃,中间凝着一点幽蓝。一朵冰花,静静绽在我手上。
可刚成型,它就脱离了掌心,轻轻飘起,朝门口飞去。
我想站起来追,双腿却发软,动不了。这功法初成,真元暴涨,身体反倒跟不上。眼看冰花就要穿门而出,门却在这时被推开。
灵汐站在门外,烛光落在她肩头。
她看见那朵旋转的冰花,没有后退,伸手接住了它。
冰花在她掌心慢慢融化,变成一滴水,顺着她的手指滑下去,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嗒”。
“好美。”她看着我,声音很轻。
我猛地抽回手,想藏进袖子里。“公主不该进来。”
她走进来,脚步很轻。屋里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她蹲下来,和我平视,距离近得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师姐的寒毒,该解了。”她说。
我没有说话。
她知道多少?是从那本医书上看的?还是早就查过宗卷?她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管,安稳地做她的公主,为什么偏偏要一次次靠近危险?
“你不该碰那个。”我低声道,“那不是普通的冰,是带着寒毒的。”
“我知道。”她没躲开我的目光,“可我还是接了。”
她站起身,走到桌边,把铜牌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回去。“你在找答案,对不对?三百条人命,阴引咒,火城的秘密……你想一个人扛下来。”
“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
“可我已经在了。”她转过身,盯着我,“从你女扮男装考上状元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不一样。后来你当驸马,我以为你是图权势。现在我才明白,你是在找活路。”
我垂下眼。
她走近一步,声音更低:“你要解开寒毒,需要至阳血脉。而我,就是那个人,是不是?”
我没否认。
她笑了下,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那你为什么不早说?非要等到自己快撑不住了才动手冲关?你以为我不懂代价?你以为我愿意看你一步步走向死路?”
“我不想连累你。”
“可你已经连累了。”她抬手抚上我的脸,指尖微暖,“你每次运功,我都看得出来你在疼。你半夜去停尸房,我不拦你,是因为信你。但现在,我不想再站在外面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