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机突然停了。
嗡鸣声消失，屋里一下子静下来。我抬头看窗外，天空灰蒙蒙的，又要下雨了。
我把照片塞进裤兜，站起来准备继续收拾。可走到床边时，脚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那个旧电锅的插头，线绕成一团。我弯腰去捡，手指碰到锅底——那里刻着一行小字。
“阿辞修于2023.4.5”。
那天我回来晚，锅坏了，没法热牛奶。我以为只能将就，结果第二天早上发现它能用了。我问是谁修的，他说顺手试试，没想到弄好了。
原来他记得。
我抱着电锅站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放回桌上。
纸箱里只装了一半东西。我坐回洗衣桶旁边，掏出照片又看了一遍。这次我看的是他的角度。他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应该离我不远。可能躲在车里，也可能就站在街对面。他没有靠近，没有叫我，只是按下快门，然后把照片藏进衣服口袋。
藏了这么久。
我摸着裤兜里的硬物，忽然明白一件事。
他说“别自作多情”的时候，递给我一枚不属于我的钻戒。可他自己，却一直留着属于我的一切。
包括这间屋子的味道，包括我喝牛奶的习惯，包括我低头看手机的样子。
洗衣机门上的水汽凝成水珠，滑下来，在地面砸出一个小印子。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巷子空着，青石路面上有积水。风把一片树叶吹进来，贴在墙角。
我转身打开衣柜，把那件带香水味的衬衫拿出来。
没有扔进垃圾桶。
我把它叠好，放进另一个袋子，扎紧口。
然后我把照片重新裹进胶带——三层，不够，再缠两层。五层后我停下来，塞进内衣抽屉最里面。
外面开始下雨了。
雨点打在铁皮屋顶上，声音很响。我坐在床沿，听着水滴砸落的节奏。过了很久，我才起身关窗。
手指碰到窗框时，看见楼下巷口闪过一道光。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车灯亮着，引擎没熄。驾驶座上的人没下车，也没动。
我站着没动。
雨越下越大，把车灯的光晕染成一片模糊的黄。
那人等了几分钟，车子慢慢启动，调头离开。
我关上窗，拉好锁扣。
转身时，手碰到了桌上的电锅。
我把它拿起来，插上电源，倒了半锅水。
等水烧开的时候，我从柜子里拿出一包方便面。
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