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地上那摊血,脸色发白。
“这不是我画的路线。”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血迹确实超出了掌心那条线的范围。多出了一截,弯弯曲曲,像某种坐标。
“你没看见?”他问我。
“我一直看着你画。”
他伸手碰了碰那道新痕迹。指尖一抖。
“这是……自动渗出来的。”
我猛地看向盐水杯。杯子空了。水不知什么时候没了,或者被吸进了笔身。
钢笔在我的胸口发烫。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按在地上那摊血旁边。
“快,写个字!”
我来不及反应,他已经用我的手指蘸血,在水泥地上划了一横。
血线刚成型,整片血迹突然微微震动。像被什么吸住,开始流动。
那辆北极列车的轮廓缓缓变形,拉长,延伸,最终拼成一幅地图。
上面有三个红点。
一个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一个是气象站。
第三个,在市中心,标着一个字母:L。
“实验室。”他低声说,“他们在L区还有一个节点。”
我抬头看他。
他脸色发白。“这不是我记的。是笔自己画的。”
“它在指引我们?”
“或者在暴露自己。”
我们俩都没动。地面的血图还在微微发暗光,像在呼吸。
他慢慢站起来,扶着墙。
“我们必须走。”他说,“在它引来别人之前。”
我抓起外套,正要起身,他突然按住我肩膀。
“等等。”他说,“先毁掉信号源。”
他从夹层取出钢笔,拧开笔帽,把芯片抠出来。扔在地上,踩碎。
可那摊血,依然亮着。
第二天凌晨,他醒了。
没有说话,直接走到墙边,用指甲在手腕内侧划了一下。血流出来,滴在地上昨天的图案边缘。
我冲过去拉他。
“别再弄了!”
他挣开我的手,声音很轻:“让他们看见我疯了,就不会追查真正的路。”
我愣住。
他低头继续让血滴落,一滴,两滴,落在旧图案上。血迹蔓延,慢慢拼出一个形状。
霖氏集团的logo。
我蹲下去,用手去擦。布刚碰上去,血又渗出来,重新填满线条。
“怎么会这样?”
他坐在墙角,靠着冰冷的水泥面,喘了口气。
“疼的时候,我记得最清楚。”
我没说话。
他抬起手臂,七道旧伤并列如刻度,每一道都对应一次记忆闪回的关键节点。此刻新血顺指尖滴落,在logo中央汇成一点。
“顾晏辞可以被重置,但阿辞的痛,是真实的。”
我喉咙发紧。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这样折磨自己?”
他摇头:“我说的话,可能明天就不是我的。但这些血……是你亲眼看着它从我心里流出来的。”
我转身走进角落,翻出医药箱。纱布、镊子、碘伏。
我没有再阻止他,而是坐到他身边,轻轻托起他的手。
一层纱布垫底,我把一张小纸条夹进去。上面写着气象站的经纬度。
第二层,我又加了一张,写着“b7通风口”。
第三层,压进最后一片写着“L-0723”的碎片。
他看着我做这些,没问。
我只是低着头,一圈圈缠好他的手指。动作很慢,像是怕弄疼他。
做完后,我把手掌覆上那摊湿润的logo中心。温热的血浸透掌心。
闭上眼,我说:“我知道你在告诉我什么。不是求救,是告别。”
他没有否认。
反手握住我,将两人交叠的手印完整留在血图之上。
天快亮时,他睡着了。
我坐在他旁边,盯着那幅血绘的logo。
它还在发光。微弱,但持续。
我拿出贴身保存的北极车票。原本只是纪念,可现在,我发现票面上有细小的红痕。像血管一样爬行。
血珠正沿着纤维缓慢移动,勾勒出新的星点连线。
我猛然醒悟——他故意让血流经身体不同部位,使每一滴落下的位置都成为加密信息的载体。
所谓“疯画”,实为以肉身为笔、血液为墨的终极情报传递。
远处传来低鸣。
我抬头看向穹顶裂缝。红外扫描光束掠过,一闪而过。
血图感应到了什么,边缘开始轻微震颤。
像是要上传。
我立刻撕下笔记本最后几页,咬破手指,蘸血书写。
写错的坐标,模糊的路线,逻辑混乱的标记。
我把这些纸页铺在血图外围,故意让字迹外溢,形成干扰数据。
扫描光束停顿了一下,转向那些虚假纸页。
暂时骗过去了。
阿辞醒来时,我已经把所有线索重新整理了一遍。
真正的终点不在气象站,也不在L区地面。
他在墙角用指甲刻下一行字:
“L区地下三层,通风口b7。”
刻完最后一笔,他抬头望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