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议已定,众人各自领命而去。
密室中只剩下沈墨轩和秦昭雪。烛光下,她的容颜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担忧。
“墨轩,我害怕……”她轻声说,卸下了在人前的坚强,“我怕这希望只是泡影,怕最终还是救不了师尊……”
沈墨轩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沉稳而有力:“昭雪,既然有线索,就有希望。慕容前辈智计无双,她既然能假死脱身,潜入赤焰,就绝不会轻易放弃。我们要相信她,也要相信我们自己。无论如何,我会陪你一起,找到她。”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秦昭雪靠在他肩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沈墨轩早早起身,准备前往陈府。然而,他刚走出货栈大门,一个穿着普通、看似是送菜农夫的人,却在他经过时,不着痕迹地塞了一个纸团到他手中。
沈墨轩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前行。直到拐入一条无人的小巷,他才迅速展开纸团。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笔迹仓促而陌生:
“陈府已露,内有暗钉。今日勿往。阅后即焚。”
沈墨轩瞳孔骤缩。
陈府暴露了?还有内奸?
这消息是真是假?送信人是谁?是陈砚舟派来的狱警?还是那使用柳叶镖的神秘势力?亦或是……另一个陷阱?
他毫不犹豫地将纸团碾碎,内力一催,化作齑粉随风散去。
去陈府的计划被迫中断。他立刻转身,绕了几个圈子,确认无人跟踪后,从后门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货栈密室。
他必须重新评估形势。陈砚舟是他朝堂上最重要的盟友,如果陈府被监视甚至渗透,那么他们之前的许多谋划都可能已经暴露。明日的大朝会,岂非自投罗网?
慕容惊鸿生死未卜,陈砚舟处境不明,强敌环伺,内奸可能就在身边……前所未有的压力,如同重重阴云,向沈墨轩笼罩而来。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望着外面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阳光普照,却照不进他此刻阴霾重重的心境。
对手的狡猾和强大,远超他的预估。每一步都似乎走在刀尖之上。
然而,他的眼神却在短暂的迷茫后,重新变得锐利和坚定。
退缩,从来不是他的选择。
他转身,迅速写好几封密信,用不同的方式,命令信得过的属下立刻送出。一封是给陈砚舟的警示,用只有他们二人才懂的暗语写成;另外几封,则是调动他暗中培植的、连曹国勇都未曾察觉的力量,开始布网。
既然明面的道路被堵死,那就只能动用暗处的棋子了。
做完这一切,他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那枚从慕容惊鸿据点带回的虎符。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仿佛带着某种沉甸甸的力量。
这虎符,究竟能调动怎样的力量?是否到了该动用它的时候?
还有那枚预示着“亡者归来”的耳坠……
“慕容前辈,您究竟在哪里?”他喃喃自语,“您若在天有灵,或者尚在人间,请再给我一点指引……”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呼唤,午后,秦昭雪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她通过一种极其隐秘的听雨楼旧日联络方式,收到了一段模糊的、由信鸽传来的讯息。讯息并非来自慕容惊鸿,而是来自一个代号为“癸十三”的听雨楼外围成员。
讯息的内容断断续续,似乎发送者处于极度仓促和危险的状态:
“……目标转移……水路……东南……泉州……有‘眼睛’监视……危……”
泉州!
又是泉州!
那封神秘信件提到的“海外有变,速往泉州”,再次浮现在沈墨轩脑海。
慕容惊鸿的失踪,赤焰的活动,海外的变故,以及这突然出现的、带着“眼睛”符号的柳叶镖势力,还有这指向泉州的求救讯息……所有这些线索,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了起来。
而线的另一端,赫然指向了那座东南沿海的重镇,波涛汹涌的泉州港!
沈墨轩猛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豁出去的光芒。
云州已成泥潭,朝会吉凶难料,陈砚舟处境不明,慕容前辈踪迹指向东南。
或许,破局的关键,不在云州,不在朝堂,而在那海外风云汇聚的——泉州!
“昭雪,”他沉声道,“我们可能要去一趟泉州了。”
秦昭雪看着他,没有丝毫犹豫:“好。”
但在此之前,他们还必须度过眼前的危机——明日那场注定不会平静的大朝会。
是夜,月黑风高。
沈家货栈内外,看似平静,实则戒备森严。沈墨轩与秦昭雪和衣而卧,兵刃就放在手边。
三更时分,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瓦片摩擦声,从屋顶传来。
沈墨轩骤然睁开双眼,眸中寒光乍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轻轻推醒身旁的秦昭雪,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黑暗中,两人屏住呼吸,听着那细微的声响如同鬼魅般,在屋顶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他们所在房间的正上方。
屋顶的异响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香,开始从门缝与窗隙中悄然渗入。沈墨轩心中一凛,立即示意秦昭雪掩住口鼻。与此同时,窗外漆黑的夜空中,数点寒星般的微光一闪,伴随着机括轻响,数支淬毒的弩箭,已撕裂窗纸,带着致命的尖啸,向他们疾射而来!刺杀,在夜色最浓时,猝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