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烬看着陈九黎,手慢慢握紧了铜铃。
陈九黎低头看着自己的酒碗,热气还在往上冒。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
“那我那时候还挺帅。”
他说完,举起碗,咚、咚、咚,用碗底在桌上敲了三下,和平时用伞尖敲地的节奏一模一样。
“管他是谁,反正现在是我喝酒。”他一口喝完,把碗扣在桌上,“活着的人才有资格醉。”
闻人烬看着他,忽然也笑了下:“你这人真是……什么都能当笑话讲。”
“不然呢?”他把酒坛往中间推了推,“哭一场?明天还得干活。”
沈照没再说话,但她拿起自己的碗,慢慢喝了口。酒味有点烈,她咳了一下,眼角微红。
三人围着桌子坐着,谁都没再提刚才的事。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炉火歪了一下,又稳住。
闻人烬靠回椅背,闭上眼,像是睡着了。她的手还搭在铜铃上,但指节松了些。
沈照的探阴棒一直插在地里,她手指偶尔动一下,像是在感知什么。她的脸朝北,盲眼对着墙角的伞架。
陈九黎把伞拿过来,放在膝上。他用指腹摩挲伞骨,检查有没有变形。刚才挡毒液时撞得不轻,但他没觉得疼。
“你那金甲。”闻人烬忽然睁开眼,“是不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怎么?”
“它以前是被动护体,现在会自己动,还会发热预警。”她盯着他胸口,“刚才在山上,它是不是比平时反应快?”
陈九黎没否认:“可能熟了。”
“熟了?”
“用多了,有感觉了。”他耸肩,“就像老伞,撑得久了,骨头都听你的。”
沈照忽然抬头。
她的脸转向他,虽然看不见,但目光像钉住了他。
“你前世……不是普通人。”她说。
“现在也不是。”他笑着给自己倒酒,“修伞的哪有这么忙。”
沈照没动,但她的手慢慢移到探阴棒上,握紧了。
“你身上有东西。”她声音更轻,“不是金甲,是别的。藏得很深,但我刚才看到的影子……它在动。”
陈九黎的笑容淡了一点。
他没说话,只是把酒喝完,碗放回桌上。
屋外的风停了。街灯熄了一下,又亮起来。
沈照的手指在探阴棒顶端划了一下,留下一道浅痕。她没写符,也没记录,只是把棒子拔出来,重新插进地里,位置比刚才偏了半寸。
陈九黎看着她动作,没问。
闻人烬坐直了些,手里的铜铃晃了一下。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等。”他说,“他们既然敢贴督令帖,就不会只派个人看看。他们会来。”
“你不打算躲?”
“躲了今天,还有明天。”他拿起伞,轻轻敲了三下地面,“我不怕他们来,我怕他们不来。”
沈照忽然抬起手,按在桌面。
她的指尖下,有一道极细的裂纹,顺着木纹延伸。她不动,像是在感受什么。
几秒后,她低声说:“北方。”
陈九黎停下敲伞的动作。
“怎么?”
“有东西在动。”她没收回手,“不是鬼,也不是人。很沉,像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