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绷得笔直,像一根活了的蛇,死死绞在那节正要缩回地底的青铜链上。链子发烫,绸面竟浮出暗红纹路,一寸寸爬,像是血在皮下走。
闻人烬咬破舌尖,血珠甩在插地的铃片上。她手腕一抖,铃没响,地面先裂了。蛛网般的纹路从她脚下炸开,一直蔓延到三百具焦尸围成的圆圈边缘。砖缝里渗出的清流突然打旋,汇成七道环形沟渠,层层嵌套。
“三、五、七……七层祭坛。”陈九黎低声道,红绸微微一震,绸面血纹与地缝流光交叠,竟在半空投出一座虚影宫殿。梁柱是骨,瓦片是皮,檐角挂着婴儿牙齿。
沈照抬手,通幽骨贴上眉心。她没睁眼,指尖却在空中划动,点、划、回折,全是盲文。那些字迹一落,虚影立刻立体起来,星宿坐标嵌进祭坛结构,像给鬼楼装了骨架。
“停!”陈九黎突然暴喝,红绸猛地一收,勒进岩壁。投影中第三层祭坛的青铜鼎位置,正渗出三道人影——一个红衣猎猎,一个麻绳束发,一个金发染血。
闻人烬喉咙一甜,差点呕出来。她掌心的血口又崩了,符力一散,地面裂纹开始回缩。
“别松。”沈照按住她肩膀,通幽骨一转,刺进自己掌心。血珠坠地,半空投影一颤,稳住了。
陈九黎盯着那鼎,忽然笑了:“好家伙,拿我们三个当阵眼标尺?”
“不止。”沈照声音冷,“它在等我们靠得更近。”
闻人烬抹了把嘴角血:“那咱们就让它等个够。”她抓起铃片,狠狠划过手臂,血洒一圈,七层祭坛的虚影彻底凝实。
地底传来闷响,像是有巨物翻身。
沈照走到青铜鼎前,探阴棒轻敲鼎身。一声啼哭从鼎内传出,细弱,却扎耳。紧接着,一声怒吼穿出——斩妖、破阵、碎魂,那是陈九黎前世的声音。
“我听过这个。”闻人烬脸色发白,“十六岁那年,我烧了家祠的供桌,半夜听见有人在骂‘逆种’。”
陈九黎没应,银针已凝在指尖。七根针,排成北斗状,针尖对准鼎耳。他手腕一抖,针入鼎身,齐根没入。
“轰”一声闷响,鼎盖掀开半寸,一股黏液喷出,裹着一段脐带。脐带末端系着块青铜牌,刻着“庚午年七月初七”。
沈照探阴棒一挑,牌面翻转。背面还有一行小字:“钥匙生,炉心启。”
闻人烬突然干呕,一口带血的玉佩碎片吐在地上。碎片边缘有齿痕,像是被人生生咬碎的。
陈九黎盯着那脐带,忽然伸手去抓。
“别碰!”沈照喝止,红绸已缠上他手腕,硬生生把他拽回半步。绸面倒映出鼎内景象——那脐带另一端,连着一具悬浮的婴儿尸体,脸朝下,脊背朝上。
“它在吸你的气。”沈照说,“每吸一口,鼎外就多一具祭尸。”
陈九黎冷笑,银针再凝七根,正要再刺,闻人烬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