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父还是处于一个恍惚的状态,但确实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现在的循环失去了凤姐家常菜饥饿的速度累积没有那么快,不过还是需要进食来回到上一层循环。
“他们回来了!”在门口张望的王浩然向身边喊,他看到了两个互相搀扶的身影出现在街头。
老林和老张正并肩蹲在门口抽着烟。
他其实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程墨要再回去一次。
程墨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们微微点了点头,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将张父搀扶到门口。老人似乎被店内透出的暖黄灯光和隐约的食物香气吸引,茫然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映出炉火的光点,像两颗蒙尘的玻璃珠。
到此,好像再也看不到什么明显的威胁了,程墨释怀的松了口气。
回到了店口,道路上刚才留下的战斗痕迹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你还挺仗义,那兄弟可是奔着杀你来的。”老林吐出口烟。
“绝望的人什么办法都会以为是正解,我不是不能理解他。”程墨回头看了看张父。
“也是。”
“说起来,这条街到底是怎么进入异界的?”
“那说起来可长咯。”老林接过老张搬出来的一箱啤酒。
熟练地用开瓶器撬开一瓶,递给程墨,自己也拎了一瓶,咕咚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似乎也带回了某种属于这条街本身的灼热记忆。
“我跟他,”老林用酒瓶点了点旁边沉默抽烟的老张,“是这条街上正根正苗长起来的毛头小子。那时候的街坊邻居都熟得很,放学路上能喊几十声‘张婶’、‘李叔’。油麻地嘛,三教九流都有,热闹也乱,但都是看着我们长大的街面。”
老张低低哼了一声,算是认可,眼神依旧浑浊地望着地面飘散的烟雾,但其中似乎多了点对过往街坊的模糊追忆。
“我们十几岁就不走正路了,”老林抹了下嘴角的酒沫,声音更沉了些,“读书?没那个心,也见不了大富贵。那时候就觉得,当大哥罩场子威风,拳头够硬才不让人看不起。为了在兄弟们面前有面儿,为了抢好地盘收多点保护费,甚至有时就他妈为了争口气,动刀子见红是常事。说白了,从这条街的犄角旮旯里爬出来的最底层的小烂仔,但老张从下家里就每个人,我那老爸除了喝酒就是打人。”
店内的灯光透过门帘缝隙洒出来,将他此刻的侧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冷清的路面上。这片光,不知多少年前曾照亮他们勾肩搭背吹牛皮的少年身影。程墨安静地听着,他感觉到这段回忆对老林而言并不轻松,却带着独特的、与这片土地无法分割的沉重。
“后来么,在街面上混出点小小的‘名堂’,领了一票一样混不吝的小崽子。”老林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又像是在忏悔。“地盘打打闹闹争来争去,小帮派起起落落,你砍我一刀,我追你三条街,这条街的每块砖
夜风似乎带上了一丝凉意,卷起角落的落叶。张父在旁边发出满足的咀嚼声,与这沉重的话题格格不入。
老林顿了顿,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喉结滚动得有些用力,似乎在吞咽某些更加晦涩也更加本地的东西。“江湖风浪太大,小鱼小虾要么被拍死,要么就得找棵大树抱着。就在这油麻地,在我们自小‘滚熟’的地盘上,‘红叶帮’这名字开始真正扎下了根,风头劲得很。跟我们这些小打小闹不同,他们……搞的是真正的‘大买卖’。”
他抬起眼,第一次认真看向程墨,那双被岁月和风霜打磨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有畏惧,有曾经向往过的威风,有深入骨髓的疲惫,甚至还有一丝烙印着“本地”身份的、扭曲的归属感。
“所以红叶帮就是一个大点的黑帮?”程墨问道。
王浩然在一边听得两眼发直,一言不发。
老张摇了摇头,“不,虽然我们干得事情不算干净,但至少周边居民都是我们的保护对象。”
“都是土生土长的,也许看我们够狠也够熟路,或许是缺几条熟悉地头的‘看门狗’,红叶帮的一个堂口把我们这些混迹街头的散兵游勇拢过去了,现在想来那阵子也算挺快来了,至少有个地方能称作家。”老林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近乎宿命的味道。
老张在一旁,深深吸了口烟,鼻孔里喷出两股浓烟。他弹掉烟灰,目光第一次投向这条黑黢黢的、生养他们又吞噬他们的街道,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连根腐烂的疲惫,最终开口:
“直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