氿叔典当行
在蜡烛的剧烈晃动中,老者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释怀的笑了笑,“连运势也站在他的一边吗?我以为张伟杰能解决他呢。”
他摇了摇头走回柜台,“至少也收集到了不少怨气...”
话音未落,门被大力推开。
程墨就那么站着,半边身子还在门外浓稠的夜色里,半边被摇曳的烛光勉强勾勒出来。他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凌乱的发梢和破碎的衣角不断滴落,在门口积成一小滩水渍。
他脸色苍白得像死人,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吓人,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沾满泥水和可疑深色污渍的帆布工具袋。
袋子看起来异常沉重,边缘被撑得紧绷。袋子被他噗通丢下,“我来帮你了一桩生意。”
他微微佝偻着背,双手拢在袖子里,只是静静地看着程墨,看了很久。典当行里只剩下蜡烛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那浓郁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半晌,氿叔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笑容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笑声从他喉咙里逸出,“程墨先生,你可真是不守规矩,但我也不能让交易就这么坏了。”
“他是想要自己的父亲吧?不管你要什么,就用他自己的身体还吧。”
氿叔好像也知道袋子里装的是张伟杰被收集起来的残缺尸体,仅是挥了挥手,柜台里的阴影实体化将袋子拖了进去。
氿叔看也没看那消失的袋子,拢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拍了拍柜台。
无声无息。
柜台侧面,那面看似普通的、布满岁月痕迹的墙壁,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个身影踉跄着,从墙壁中“跌”了出来。
那是一个老人。身形佝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病号服装,头发花白而凌乱。他的眼神浑浊,充满了极致的茫然和一种被长久囚禁后近乎麻木的呆滞。
他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像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刚刚发生了什么。
正是张伟杰的父亲。
“他身上的毛病也一并治好了,带他走吧。”氿叔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的走进了黑暗之中。
程墨上前一步,搀扶起老人,他其实没有想到会这么轻松,这些超脱常规的存在很难确定会遵循规则。
身边的张父被程墨手臂的力量支撑着,才勉强没有瘫软下去。
他微微侧了侧头,浑浊的目光似乎终于聚焦了一点,落在了程墨扶着他胳膊的手上。
那目光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孩童般的、纯粹的、对“触碰”本身的迟钝感知。他极其缓慢地抬起自己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手,用冰冷颤抖的指尖,轻轻地、茫然地碰了碰程墨的手背。
“伟杰...?你怎么在这儿?我好像做了个很恐怖的梦...”两人走向门口。
程墨没有拆穿老人,顺着老人的话回答道:“什么梦?”
“是一条永远也走不到头儿的走廊,真是邪乎,一个人也没有,我好像看到你妈了...”走出大门的瞬间,木门紧闭,程墨回头看了看那张招牌。
“都是梦,已经过去了,我们要回家了。”
程墨说完递出了手里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