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心中最深的刺。空有屠龙之术,却报国无门,反而落得一身骂名。
“失败?”杨辰轻笑一声,将手中的树枝随手一扔,“韩信未遇刘邦前,受过胯下之辱;诸葛亮躬耕南阳时,也不过一介布衣。时运不济,非战之罪。我看到的,不是你的失败,而是在一盘必输的棋局里,你依然走出了最精妙的几步。这就够了。”
他走上前,蹲下身,与李靖平视。
“天下这盘棋,我来摆。你,愿不愿意,与我一同,来执子?”
李靖看着他,那双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虚伪与客套,只有一片澄澈的、不容置疑的自信与真诚。
他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伤,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一旁的红拂女,早已听得痴了。
她原本以为,杨辰的“盖世英雄”,体现在他一箭毙敌的武勇,体现在他麾下铁骑的雷霆之势。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这个男人最强大的武器,不是弓,不是剑,而是他胸中那片囊括了整个天下的沟壑。
他不仅有力量,更有运用力量的智慧。
他不仅有野心,更有实现野心的清晰路径。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就在这时,杨辰似乎才注意到,红拂女的红衣上,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雪白的里衣和一截藕臂,在暮色中格外显眼。她自己鏖战许久,竟未曾察觉。
杨辰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宽大的黑色外袍,随手递了过去。
“穿上吧。”
红拂女一愣,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下意识地接过外袍,有些手足无措地裹在身上。外袍上还带着杨辰的体温和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气,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驱散了林间的寒意,也让她的一颗心,砰砰乱跳。
“天冷,女儿家身子弱,若是染了风寒,请大夫看诊,药材可不便宜。”杨辰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一本正经的调侃。
这句突如其来的、带着市井气的玩笑话,瞬间冲淡了现场凝重的气氛。
红拂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觉得不妥,赶紧低下头,一张俏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李靖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知道,红拂这颗心,怕是再也收不回来了。
良久,李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看着杨辰,郑重地说道:“杨帅的蓝图,李靖闻所未闻,心向往之。只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李某这一生,只效忠于‘道’,而非效忠于‘人’。你说的‘为万民终结乱世’,究竟是你的‘道’,还是你夺取天下的‘术’?”
“我要亲眼看看你的定国军,是否如你所说,是仁义之师。”
“我要亲眼看看你的洛阳城,是否如你所说,是百姓的安居之所。”
“若你所言非虚,李靖这条命,这颗头脑,便卖与你了。若你只是又一个李密,又一个满口仁义的野心家……”李靖的声音沉了下去,“李某宁可埋骨荒野,也绝不助纣为虐。”
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的投名状。
杨辰闻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好!好一个只效忠于‘道’!”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李靖,眼中满是欣赏,“我若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又谈何布局天下?”
他转向罗成,下令道:“罗将军,传令下去,找军中最好的郎中,用最好的金疮药,为李先生疗伤。另外,将那三颗匪首的头颅割下,送去太原城,就说是我定国军杨辰,为太原百姓,除了一害!”
“至于我们……”杨辰的目光,望向北方那座雄城的轮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先不急着进城。李药师,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