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西营……西营炸营了!数千士兵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尉迟将军的亲兵营也被冲散,溃不成军!”
“报!秦王!抓到了几名乱兵,他们……他们都在喊,杨辰来了,是杨辰的鬼魂杀进来了!”
最后一句战报,让帐内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杨辰。
又是杨辰。
白天,他以凡人之躯,行神魔之事,在数十万大军面前,斩杀尉迟恭,硬生生逼退了李唐的攻势。
夜晚,他仿佛化身鬼魅,用一场匪夷所思的夜袭,将李唐大营搅得天翻地覆。
这个名字,在短短一天之内,已经从一个陌生的符号,变成了所有李唐士兵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秦王,”房玄龄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却难掩其中的凝重,“我军白日新败,士气本就受挫,如今又遭夜袭,营中大乱,军心已散。若杨辰再有后手,后果不堪设想。”
杜如晦接着说道:“杨辰用兵,不拘一格,奇正相合,诡诈难测。他先以自身为饵,行阳谋,夺军心。再以骑兵为刃,行奇谋,乱我军心。环环相扣,滴水不漏。此人,是我等生平未见之大敌。”
“最关键的是,”长孙无忌叹了口气,指向帐外那片被火光映红的夜空,“军心一失,再想挽回,难如登天。秦王,当断则断。”
李世民沉默不语。
他缓缓走出大帐,看着眼前这片狼藉。
他的大营,他那支战无不胜的军队,此刻正像一群无头苍蝇,在火焰与浓烟中奔逃、哭嚎。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臭味和死亡的气息。
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不是没有败过,但他从未败得如此窝囊,如此匪夷所思。他甚至感觉,自己从始至终,都在被那个叫杨辰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许久,他才缓缓松开手,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
“全军……后撤八十里,安营扎寨。”
长孙无忌等人闻言,心中都是一松。他们知道,这是最理智,也是最痛苦的决定。
李世民转过身,目光穿过火海,望向远处那座在夜色中如巨兽般蛰伏的洛阳城。
“告诉将士们,”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风,“今日之耻,来日,我李世民,必将百倍奉还!”
……
当天边泛起第一缕鱼肚白。
洛阳城头,彻夜未眠的守军和百姓,终于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西边,那连绵不绝,如同乌云压境的李唐大营,正在缓缓后撤。一面面旌旗被收起,一座座营帐被拆除,大军如退潮般,向着远方退去。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座洛阳城,爆发出比昨日更加猛烈、更加狂热的欢呼。
“退了!李唐大军退了!”
“我们守住了!我们守住了!”
无数人相拥而泣,喜悦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与尘土。
东门缓缓打开,罗成率领着他那支伤痕累累的骑兵,回到了城中。他们虽然个个带伤,盔甲残破,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荣光。
城楼之上。
杨辰披着一件大氅,凭栏而立,静静地看着远方那渐渐消失的烟尘。
清晨的微风吹动他额前的黑发,也让他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
“杨公,我们胜了。”徐茂公站在他的身旁,语气里充满了感慨。
杨辰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
“这只是开始。”
他的声音很轻,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便再也抑制不住。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嘴,身体微微弓起。
当他放下手时,一抹刺目的殷红,赫然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负于身后,掌心缓缓收紧,仿佛要将那抹血色,连同这一战所有的代价,都牢牢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