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萧美娘的复仇,心中的平静
宇文化及伏诛的消息,像一阵狂风,一夜之间吹遍了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街头巷尾的百姓们,在谈论这位弑君国贼的最终下场时,语气里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和对天道轮回的敬畏。而对于洛阳令府邸后院的那位女子而言,这阵风,吹散的是萦绕她心头一年之久的阴霾。
杨辰推开院门时,看到萧美娘正站在一株桂花树下。秋意已深,花期将尽,细碎的金黄色花瓣被晚风吹落,沾了她满身。她没有打伞,也没有拂去身上的落花,只是静静地站着,仰头看着那光秃了许多的枝桠,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里凉,怎么站在这里?”杨辰走上前,将一件披风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萧美娘的身体微微一颤,像是从一个悠长的梦中惊醒。她回过头,看到是杨辰,原本有些空洞的眼眸里,瞬间重新聚起了光彩。
“杨郎。”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我听说了。”杨辰没有提那个名字,但他知道她懂。
萧美娘点了点头,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桂花,放在掌心。那小小的花瓣,在她白皙的手中,显得格外脆弱。
“妾身在想,当年在江都,也是这样的桂花天。”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宫里的桂花酿是天下闻名的,陛下最爱喝。他说,等天下太平了,就带我回长安,把西苑的桂花全都移栽过去,以后就只酿给我一个人喝。”
她的脸上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追忆往昔的淡然。
“后来,兵变了。那个人,也喜欢桂花。他把宫里的桂花树都砍了,说是要当柴火烧,因为那上面有杨广的味道。”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掌心里的那片花瓣被风吹走,不知飘向了何方,“从那天起,我便再也闻不到桂花的香气了。不是鼻子坏了,是心死了。闻到,也只觉得恶心。”
杨辰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扰她。他知道,这些积压在她心底太久的话,需要一个出口。
萧美娘转过身,面对着他,一双凤眸在月光下,清澈得如同被雨水洗过的天空。
“今天下午,我让下人去街上买了一盒桂花糕。”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浅,却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的第一道缝隙,“我吃了一块,很甜,也很香。原来,桂花还是以前的那个味道。”
她向前一步,靠进杨辰的怀里,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
“他死了。”她闭上眼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虽然不是你亲手杀了他,可我知道,若没有你,我根本活不到今天。杨郎,我心中的仇,已经报了。”
杨辰能感觉到,怀中的身躯不再像过去那样,时刻都绷着一根弦。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松弛,一种卸下了千斤重担后的安宁。
他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抱住。
【情缘契约】的联系,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能感受到她心境的变化,那股盘踞在她气运深处的怨憎之气,正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一般,迅速消融。而随着这股黑气的散去,她原本就磅礴的国运,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凝练。
一股温润的暖流,通过契约的联系,缓缓反馈到杨辰的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己与洛阳城的联系更加紧密了,仿佛整座城市的脉搏,都在他的感知之中。
“都过去了。”杨辰低头,在她的额前印下一吻。
萧美娘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头顶是疏朗的月色,身旁是萧瑟的秋风,鼻尖是若有若无的桂花余香。
天下的大势在变,洛阳的风云在动。
而在这小小的庭院之内,杨辰知道,他已经拥有了自己最稳固的后方。
###第91章:瓦岗内忧,翟让与李密的冲突再起
宇文化及的死,像一剂强心针,让整个瓦岗军都陷入了短暂的狂欢。
李密当即下令,在洛阳宫中大排筵宴,犒赏三军。一时间,紫微宫内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似乎连日来的阴霾与紧张,都随着这个宿敌的覆灭而一扫而空。
然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当最初的兴奋褪去,一些潜藏在水面下的东西,便开始悄然浮现。
宴席之上,座次的安排便透着玄机。李密高居主位,他麾下的房彦藻、郑颋等文臣,以及李仲文、李神通等宗族将领,分列左右首。徐茂公、秦琼、程咬金这些军中核心,则坐在稍次一些的位置。
而翟让,这位瓦岗寨名义上的“大龙头”,却被安排在了左列的末席。他身旁,是单雄信、王伯当,以及他的兄长翟弘等寥寥几位旧部。
这个位置,说不上慢待,却也绝对算不上尊崇。它就像一个明确的信号,无声地宣告着如今瓦岗内部的权力格局。
翟让端着酒杯,脸色平静,只是喝酒的动作比平时快了许多。他身旁的兄长翟弘,却是个藏不住事的粗莽汉子。他几杯烈酒下肚,看着对面那些在李密面前阿谀奉承的新贵,再看看自家兄弟冷清的席位,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他娘的!”翟弘将酒杯重重地顿在案几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引得周围几桌的人都侧目过来。
“大哥,喝你的酒。”翟让皱了皱眉,低声呵斥了一句。
“喝?我喝不下去!”翟弘的嗓门大了起来,他站起身,通红的眼睛瞪着主位上的李密,“魏公!我翟弘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当初兄弟们跟着我翟家兄弟,在瓦岗吃糠咽菜,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天下的时候,你们这些个文绉绉的读书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他这一嗓子,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满身酒气的男人身上。
李密的脸上还挂着笑,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魏公仁义,让咱们住进了这皇宫大殿,我翟弘心里感激。”翟弘打了个酒嗝,手指着房彦藻等人,“可凭什么,打下洛阳的功劳,全成了你们的?分官职,你们的人占大头;分宅子,你们的人住最好的!我们这些跟着大龙头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就活该喝西北风吗?!”
这番话,说出了所有翟让旧部的心声。他们看向翟弘的眼神,充满了认同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