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太监等待了片刻,见景帝没有任何表示,便继续宣读圣旨,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
“然,念其多年勤勉,于国或有微功,且李嵩之事,尚无确凿证据直指其参与贪墨、构陷……”
听到这里,王克之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点点,陛下终究还是留了一丝情面,没有将最致命的罪名扣在他头上。
“……但,失察之罪,纵容之过,不可不罚!否则,国法何在?纲纪何存?”
语气再次转为严厉!
“着,罚王克之俸禄五年,即刻生效!”
五年俸禄,对于位极人臣的丞相来说,不算伤筋动骨,但已是重罚。
“另,暂卸其丞相之职,于府中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离府,亦不得会见外客!其相权一应事务,暂由内阁协同处理,直接向朕禀报!”
“暂卸丞相之职!”
“闭门思过!不得离府!不得见客!”
这几乎就是最严厉的软禁和变相夺权!
虽然没有像李嵩那样被下狱问斩,但这政治生命,可以说是就此终结了!至少在当前形势下,他王克之已经彻底退出了权力核心!
“臣……臣……”王克之喉咙发干,声音嘶哑晦涩,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巨大的耻辱和绝望淹没了他,“臣……领旨……谢恩……臣,有负圣恩……罪该万死……”
他知道,自己完了。失去了丞相之位和自由,他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那些依附于他的党羽,很快就会树倒猢狲散。以往得罪的政敌,也会趁机落井下石。陛下没有立刻赶尽杀绝,不是心软,而是为了朝局稳定,需要时间慢慢清算,或者……是把他留作一枚还有用的棋子?
景帝看着跪在地上,瞬间仿佛老了二十岁、精气神被彻底抽干的王克之,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不杀他,不代表原谅他。这只是政治权衡的结果。王克之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若骤然以勾结李嵩的罪名处死(尽管账本有指向,但直接证据不足),必然引起巨大动荡,甚至逼得狗急跳墙。先削其权,软禁起来,剪除其羽翼,待时机成熟,再行处置,才是稳妥的帝王之道。
“至于……”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提到了那个引发这一切的名字,“忠勇伯世子林澈……”
不少官员竖起了耳朵,想知道这位“功臣”会得到怎样的奖赏。
太监的话却到此为止,没有继续下去。
景帝缓缓站起身,目光最后一次扫过全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退朝。”
说完,拂袖而去,留下满殿心思各异的文武百官,以及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前丞相王克之。
圣旨的内容,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飞出了皇宫。
“李嵩秋后问斩!家产抄没!家人流放!”
“王丞相被罢官软禁了!我的天啊!”
“朝廷这是要变天了啊!”
消息所到之处,尽是哗然与震撼!
而天牢之中,林澈通过王三的“实时转播”,也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结果。
“嘿!李嵩那老鳖孙终于要嗝屁了?爽!”林澈一拍大腿,乐得见牙不见眼,但随即又摸着下巴,琢磨起来,“王克之只是罢官软禁?景帝这老小子……手段可以啊,没一棍子打死,是怕逼急了兔子咬人?还是留着那老狐狸还有用?”
他咂咂嘴,并没有因为仇敌倒台而完全放松。政治这玩意儿,水深着呢。
“不过嘛……”他重新躺回被褥上,翘起二郎腿,悠哉地晃着,“哥这‘举报有功’的大功臣,总该被放出去了吧?这破地方,哥可是待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