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在一旁看着少爷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连大气都不敢出。他虽然提前看过了部分内容,但再次目睹少爷翻阅,还是感到一阵阵心悸。这李嵩,简直是把“父母官”这三个字按在粪坑里反复摩擦!
当翻到一份记录李嵩最近借着推广“嵩犁”、“嵩车”之名,向各县强行摊派“制造捐”,要求每户出钱出力,中饱私囊,搞得民怨沸腾,甚至逼得有小吏因为不忍心逼迫过甚而被李嵩找个由头罢官的资料时,林澈的动作停住了。
他看着那上面记录的,李嵩如何将他林澈的心血,变成盘剥百姓的工具,如何踩着无数人的尸骨和血泪,装饰他自己的政绩和腰包……
突然——
“呵……呵呵……哈哈哈!”林澈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起先是压抑的,继而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近乎癫狂的哈哈大笑!
但这笑声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冲天的怒火和一种看到极致荒谬场景后的冰冷讽刺!他笑得肩膀都在抖动,笑得眼角甚至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可那眼神,却比万载寒冰还要冷!
“好!好一个青天李大人!好一个国之干臣!!”林澈猛地止住笑声,一巴掌狠狠拍在那厚厚一叠罪证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笔筒都跳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来福,脸上是一种气到极致反而呈现出诡异平静的表情,只是那眼神锐利得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来福,你看见没?这他妈就是咱们大周朝的四品官!真是让老子开了眼了!老子原本以为他就是个偷鸡摸狗的蠢贼,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老小子还是个杀人放火、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他拿起那叠纸,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仿佛在掂量李嵩那条狗命的重量,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贪污受贿,强抢民女,草菅人命,侵占田产……这一桩桩,一件件,简直是罄竹难书!老子看了一遍,气得肝儿疼!这狗官,把他扒了皮,挫骨扬灰,拿他的油点天灯,估计都能亮上三天三夜!说他扒了皮能肥三亩地?老子看都他妈是谦虚了!这玩意儿浑身上下,从里到外,连心肝脾肺肾都他妈是黑的!流出来的血估计都能毒死一池塘的鱼!”
他越说越激动,但语气却越来越冷,那种极致的愤怒被强行压缩后,变成了一种更为可怕的、冷静的杀意。
“这些东西,”林澈指着那堆纸张,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够不够他死上十次?够不够把他李家祖坟都刨出来晒晒太阳?!”
来福被他这杀气腾腾的话激得浑身一激灵,连忙点头如捣蒜:“够!太够了!少爷!随便拿出几样来,都够那李嵩喝一壶的!更别说这么一大堆了!这要是捅出去,绝对是掉脑袋,抄家灭族的大罪!”
林澈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的那股浊气和怒火一起排出去。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重新落在那厚厚的罪证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愤怒到了极致,反而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现在,刀已经握在手里了。而且是一把足够锋利,足以将李嵩那老狗千刀万剐的刀。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用这把刀,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才能让那老狗,死得最惨,最憋屈,最身败名裂?
他林澈,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拿到证据就急匆匆去告状的愣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