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林澈那张阴晴不定的脸。那厚厚一叠罪证,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火起,却又强迫他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来福站在一旁,看着少爷沉默不语,只是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那“笃、笃、笃”的声音,敲得他心尖儿也跟着一颤一颤的。他试探着开口:“少爷,证据既然已经齐了,您看……咱们是不是……?” 他做了个“往上递”或者“往外捅”的手势。在他看来,这么多铁证,足以把李嵩那老小子锤进十八层地狱了,还等啥?
林澈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让来福把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急什么?”林澈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赶着去投胎吗?还是你觉得,把这堆东西随便往哪个衙门一扔,明天李嵩就能人头落地?”
来福噎了一下,讷讷道:“可……可这都是实打实的罪证啊……”
“罪证?罪证顶个屁用!”林澈嗤笑一声,拿起最上面那张关于赈灾款的状纸,在手里晃了晃,“这东西,三年前就有人告过吧?结果呢?李嵩不但屁事没有,还他妈升官了!为什么?”
他不等来福回答,自顾自地冷声道:“因为官官相护!因为他背后有人!因为当时没人真的想动他,或者想动他的人,力量不够!”
他放下状纸,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盯着来福:“你以为李嵩一个没什么根基的知府,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贪,这么明目张胆地坏,仅仅是因为他胆子肥?你错了!他肯定在朝中抱上了一条,或者几条粗大腿!这些罪证,递上去容易,但能不能到真正能管事的人手里?到了之后,那人愿不愿意为了一个‘区区’李嵩,去得罪他背后的人?会不会为了‘朝廷体面’,把这些东西压下来,甚至反过来治我们一个‘诬告’之罪?”
来福被问得哑口无言,冷汗涔涔而下。他光想着证据有力,却忘了这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水深得很呐!
“少爷……那……那咱们就这么算了?”来福有些不甘心地问。
“算了?放他娘的狗臭屁!”林澈骂了一句,眼神却越发深邃,“老子辛辛苦苦搞来的东西,怎么可能算了?不仅要搞,还要搞得他永世不得翻身!”
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握成了拳头,语气变得森然:“但是,要讲究时机!要一击必杀!不能给他任何喘息和反扑的机会!”
“时机?”来福茫然。
“对,时机!”林澈站起身,在书房里缓缓踱步,像一头在出击前仔细丈量步点的猎豹,“你现在把这些东西扔出去,李嵩最多就是个‘监管不严’、‘御下不力’,丢官罢职可能都算重的,说不定他背后的人还能把他保下来,换个地方继续当官逍遥!”
“那……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来福虚心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