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刚碾过流觞园外最后一块青石板,仿佛跨过了一道无形的结界。车厢里,那个刚才在水榭中还咳得撕心裂肺、气若游丝、仿佛随时要驾鹤西去的林大世子,就跟川剧变脸似的,“唰”地一下,把身上那层“病入膏肓”的皮给扒了个干干净净!
他猛地直起腰板,刚才还佝偻得像只虾米的脊梁骨瞬间挺得笔直,抬手用袖子胡乱擦掉脸上那些刻意弄出来的汗水(和可能存在的口水),长长地、畅快地舒了一口气,那声音洪亮得差点把车顶棚给掀了。
“呼——!他奶奶的,可算从那个酸菜坛子里爬出来了!憋死老子了!”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毫无形象地把自己摔进柔软的锦缎靠垫里,动作利索得跟只灵活的猴儿似的,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的影子?紧接着,他二郎腿一翘,靴子底甚至嚣张地晃悠着,差点蹭到来福刚给他换上的干净袍子。
来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虽然知道少爷刚才是装的,但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吧?这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少、少爷……您、您这就……好了?”来福结结巴巴地问,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
“好?老子本来就好得很!”林澈嗤笑一声,下巴抬得老高,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混合着得意和“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表情,“刚才那都是演技!奥斯卡级别的演技!懂不懂?不然怎么骗过那帮满肚子坏水、一脑子浆糊的傻缺?”
他越想越觉得痛快,忍不住拍着大腿(自己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看到没?看到林墨堂那老小子最后那张脸没?跟活吞了只苍蝇似的,还是绿头大苍蝇!哈哈哈哈!还想看你爷爷我的笑话?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模仿着林墨堂当时铁青着脸、拂袖而去的模样,挤眉弄眼,极尽嘲讽之能事。
“老子上去先给他们来个‘蚊子咬、大狗熊’,直接打懵!让他们笑!笑个够!然后反手一个‘炸鸡赔罪’,恶心不死他们!最后再甩出‘风骨给谁看’的王炸!嘿!你猜怎么着?那帮平日里拽得二五八万的才子,一个个全他妈傻眼了!内部先干起来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还诗会?啊呸!一群人在那儿之乎者也,无病呻吟,写的玩意儿云山雾罩,自己都不一定明白啥意思,还他妈不如老子‘酥香记’后厨锅里‘刺啦’那一声响动来得实在!至少老子的炸鸡,香是真香,顶饱是真顶饱!他们那劳什子诗词,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
他撇着嘴,脸上全是鄙夷,仿佛刚才去的不是风雅诗会,而是某个大型行为艺术尴尬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