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便将了对方一军。
安南使节额头冒汗,连忙道:“陛下明鉴!并非迎娶天朝公主,而是……而是由我国世子,入赘天朝宗室,与大明一位王爷之女结亲。如此,两国亲上加亲,世世代代永为大明藩属!”
原来是宗室之女。这样一来,大明的面子是给了,但安南的姿态,也确实放得很低。
崇祯沉默了片刻。他抬起头,看向徐光启:“徐阁老以为如何?”
徐光启出列,躬身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可从权计议。安南扼守南疆,西通云南,东临大海,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其与东吁王朝(缅甸)素有龌龊,若能与我国结好,则能为我大明屏护南疆,牵制缅甸。且,其主动示好,乃是畏惧我大国之威,亦是人心归附之兆。接纳其善意,有利于稳定南疆,集中精力于北方与西北。”
这番话说到了崇祯的心坎里。他就是要这种效果,一种不怒自威,让四方自动来朝的效果。
“嗯,”崇祯点点头,转向那安南使节,“你且回去,告诉你们国王,他的心意,朕知道了。朕的宗室女儿,亦是金枝玉叶,不可远渡重洋,颠沛流离。不过,朕可以下旨,从朕的兄弟中,择一位郡王之女,封为‘和硕公主’,下嫁贵国世子。如此,既全了两国之好,也彰显了朕对藩属的恩典。”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居然是要封一位郡王之女为公主,下嫁安南!
这规格,比安南国王的请求高了不止一等!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政治联姻,而是在用大明的宗室血脉,去“册封”安南的下一代统治者!
徐光启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深意。这哪里是安南国王在“求亲”,分明是陛下在“赐婚”!这一招,将安南国王的姿态压得更低,使其彻底在名分上沦为大明的臣属,其国内任何不臣之心,都将被这门亲事死死摁住。
“陛下圣明!”徐光启由衷赞道。
其他大臣也立刻反应过来,纷纷出列表示赞同。这等荣耀,安南方面绝不敢拒绝。而大明这边,不过是付出一个郡王女的虚名和一笔不算丰厚的嫁妆,却能换来中南半岛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稳定。
“准奏。”崇祯淡淡道,“礼部与宗人府商议,择一贤德郡王之女,准备婚典事宜。另,拟旨,册封安南国王为‘安南都统使’,世袭罔替,钦此。旨意,即刻由礼部赍往安南。”
“臣等,遵旨!”
那安南使节早已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知道,自己此行,为大越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荣耀和保障。他深深叩首,用颤抖的声音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他退下的背影,崇祯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精光。
联姻,从来不只是儿女情长。这是帝王心术,是地缘政治,是将一颗棋子,用最温情脉脉的方式,牢牢地绑在帝国战车上的手段。
他站起身,走下丹陛,目光投向殿外湛蓝的天空。
北疆的铁路正在缓慢延伸,东北的罗刹人虎视眈眈,西北的军屯一片繁忙,南洋的舰队蓄势待发。而现在,中南半岛这盘棋,也落下了关键的一子。
他的帝国,就像一张巨大的蛛网,每一根蛛丝的延伸,都意味着权力的增长和疆域的稳固。那些曾经的宗藩,如今正被他用各种巧妙而强硬的手段,一步步,变成帝国版图上实实在在的一部分。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而他,这位来自后世的物理皇帝,正悠闲地执子,落子无声,却每一步都落在棋盘的七寸之上。
“传朕旨意,”崇祯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命翰林院拟写告示,昭告天下。朕之公主,下嫁安南世子,乃天朝上国怀柔远人之举。凡我大明子民,皆可安居乐业,朕必保其太平安康。”
这道旨意,既是说给天下人听的,也是说给所有蠢蠢欲动的势力听的。
这是一个帝国的自信,也是一个帝王的宣告。
中南半岛的棋局,已落入他的掌中。而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更远的西方,那片被称为“欧罗巴”的大陆,那场正在上演的、席卷整个世界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