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漠南会盟,草原臣服
相对南洋 而漠南草原又是另外一个处境。
寒意渐深的秋日,苍穹如洗,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在归化城(今呼和浩特)外临时搭建的巨大盟坛之上,将坛身明黄色的帷幔和旌旗上绣着的巨龙映照得熠熠生辉,仿佛真龙随时要破空而去。坛高三层,依古礼而建,肃穆庄严。坛下,按五行方位,排列着大明京营抽调而来的精锐仪仗,士卒皆披鲜亮甲胄,手持磨得锃亮的新式燧发枪,刺刀雪亮,站得如同钉子般纹丝不动。他们沉默着,但那股经过严格训练和战火洗礼的肃杀之气,却比任何呐喊都更具威慑力。
更外围,则是以孙传庭直属的“秦军”骑兵为骨干的游骑警戒线,铁甲洪流般在草原边缘往复巡弋,马蹄踏地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雷鸣,既是在展示武力,也是在警告任何心怀不轨者:今日此地,大明意志,便是天意。
来自漠南蒙古各部的大小首领、台吉们,早已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按实力强弱和亲疏关系,列队等候在盟坛之下指定区域。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蒙古袍,佩戴着象征身份的金银饰品,许多人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更多的则是难以掩饰的局促、敬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与不甘。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牲畜皮革以及一种名为“权力”的紧张气息。他们窃窃私语,目光不时瞟向那高高在上的盟坛主位,那里尚且空置,等待着这片土地新的主宰。
“啧啧,这阵仗……比当年顺义王(俺答汗)在时,可要气派多了。”一个年老的部落首领低声对身旁之人感叹,语气复杂。
旁边一位面色精悍的中年台吉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弯刀:“气派?汉人的花样罢了。若不是……唉!”他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目光扫过那些持枪而立、眼神锐利如鹰的明军士兵,还有远处隐约可见的一排用油布覆盖着、却依旧透出森然杀气的火炮阵地,终究没敢再说下去。去年试图抵抗的几个部落,如今已成了草原上兀鹫的盛宴,他们的草场和部众,已被在座某些“识时务”的盟友瓜分殆尽。军事压力,永远是谈判桌上最有效的筹码。
更何况,大明皇帝派来的那位孙督师,不仅仗打得狠,手段也辣。一边是雪亮的马刀和会喷火的铳炮,另一边则是敞开供应的茶叶、铁器、布匹,以及承诺开放几处关键边市、允许他们用牲畜皮毛换取过冬必需物资的诱惑。生存与毁灭,体面与实利,这道选择题并不难做。
“皇上驾到——!”
随着司礼太监方正化一声清越悠长、内力充沛的唱喏,所有杂音瞬间消失。坛上坛下,数万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于盟坛入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象征天子威仪的庞大仪仗,龙旗、幡幢、伞盖,在秋风中猎猎作响。紧接着,在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亲自率领的精锐缇骑护卫下,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他没有乘坐銮驾,而是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翼善冠,腰佩长剑,一步步沉稳地踏着铺了红毯的台阶,走向盟坛顶端。年仅二十出头的他,面容已褪去了少年的最后一丝青涩,代之以常年操劳国事留下的些许清癯,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蕴藏着星河流转,深邃、平静,却又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他的步伐不快,每一步却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跳节拍上,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折的帝王威压随着他的登临而弥漫开来。
孙传庭全身甲胄,按剑紧随其后,这位以治军严酷、战功赫赫着称的督师,此刻如同最忠诚的守护雄狮,目光如电,扫视着台下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角落。
当崇祯终于端坐于盟坛顶端的龙椅之上,目光平和地俯瞰下方时,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风声和旗帜的舞动声。
“臣等叩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孙传庭为首,所有大明官员、将士齐刷刷单膝跪地(军中甲胄在身,行半跪礼),声震四野。蒙古诸部首领在短暂的迟疑和引导下,也纷纷抚胸躬身,行下蒙古部落参见大汗的最高礼节。这一刻,无论心中作何想法,在绝对的实力和威严面前,形式上的臣服已成定局。
崇祯微微抬手,声音清朗,透过特制的铜皮喇叭,清晰地传遍全场:“众卿平身。漠南诸部首领、台吉远来辛苦,亦请免礼。”
待众人起身,崇祯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朕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华夏与草原,虽风俗各异,然同处北疆,毗邻而居,犹如唇齿。唇亡则齿寒,户破则堂危。此前百年,纷争不断,兵连祸结,徒使生灵涂炭,亲者痛而仇者快。此非天地之和,亦非朕之所愿。”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些神情各异的蒙古面孔:“今日,朕于此设坛会盟,非为耀武扬威,乃欲与诸部摒弃前嫌,共订盟约,昭示天下:自即日起,漠南草原,复为大明藩篱!诸部首领,既愿称臣纳贡,尊奉大明正朔,即为朕之臣子,大明必以赤诚相待,视若股肱!”
话音落下,礼部尚书上前,展开以汉、蒙两种文字书写的巨大盟书,高声宣读。盟约条款清晰:漠南蒙古各部承认大明皇帝为最高宗主,岁纳象征性贡赋(主要是马匹、皮毛);大明则承诺保护各部安全,开放指定边市进行互利贸易,承认各部首领在其传统领地的世袭统治权,并设立“漠南都督府”作为协调机构,由孙传庭暂领都督一职,派驻少量官员和军队,负责联络、仲裁纠纷及传达朝廷政令。这并非直接的改土归流,而是一种更具弹性和现实可行性的羁縻统治,既确立了中央权威,又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草原的自洽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