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九章 建虏溃败,太宗遁走
夕阳如血,残光泼洒在三河平原之上,将遍地的尸骸、折断的兵器、焦黑的土地染上一层凄厉的金红。硝烟仍未散尽,如同失败的魂灵,恋恋不去地在战场上空盘旋。空气中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硫磺味,刺激着每一个幸存者的鼻腔,宣告着这场钢铁风暴的惨烈与终结。
皇太极的中军大纛倾覆,如同后金军信仰的崩塌,成为了压垮这支骄悍大军的最后一根稻草。主帅溃逃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仍在负隅顽抗的后金军中疯狂蔓延。最后的斗志瞬间瓦解,剩余的建州精锐们此刻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逃!远离这片吞噬了无数勇士性命的死亡之地,远离那些喷吐着致命火焰的明军怪物!
“败了!大汗走了!”
“快跑啊!”
“明军火器厉害!挡不住了!”
惊恐的呼喊在各处响起,原本还在凭借血勇厮杀的后金兵卒彻底崩溃,纷纷调转马头,或干脆丢弃受伤的战马,狼奔豕突,向着来时的方向亡命奔逃。兵败如山倒,场面彻底失控。
“全军压上!追击!”望楼之上,孙元化压抑住内心的狂喜与激动,声音因长时间嘶吼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火炮延伸射击,阻断其归路!铳手自由射击,长矛手、刀盾手稳步推进,清理负隅顽抗之敌!骑兵两翼包抄,切割溃军,降者免死,顽抗者格杀勿论!”
命令通过旗号、号角、传令兵,迅速传遍整个明军阵线。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变得愈发激昂高亢,如同追命的符咒,敲打在每一个溃逃的后金兵心上。
明军阵线如同巨大的、精密运转的战争机器,开始了胜利后的推进。燧发枪兵们成散兵线向前跃进,一边装填,一边冷静地瞄准那些奔逃的背影进行射杀,枪声虽不再齐整,却更加致命,每一次铳响,几乎都伴随着一个敌人的倒下。经过严格训练的新军士兵,此刻展现出了极高的战术素养,并非乱哄哄的一拥而上,而是有组织地分割、包围、歼灭。
长矛手和刀盾手组成坚实的阵型,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将那些被炮火和铳弹打懵、或因伤落后而陷入疯狂的敌军散兵一一戳倒、砍翻。战场打扫得快速而高效。
而真正给予溃逃之后金军毁灭性打击的,是那持续不断的炮火。
“目标,敌军溃逃集群前方三百步,五发速射!”炮兵阵地上,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脸上混合着油汗和硝烟,眼神却亮得吓人。
炮手们早已熟练至极,装填、瞄准、击发!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知疲惫。
轰!轰轰!
炮弹呼啸着划过一道死亡的弧线,精准地落在溃兵人群的前方,猛烈爆炸。破片和冲击波将无数奔逃的身影撕碎、掀飞。这不再是追求杀伤密度的覆盖,而是精准的阻断射击,如同牧羊犬般,将惊慌的羊群(溃兵)驱赶向屠夫预设的屠宰场(包围圈),并极大地迟滞了他们的逃跑速度。
“曹”字将旗迎风猎猎作响,曹变蛟一马当先,率领着养精蓄锐的骑兵部队,如同两柄烧红的锋利弯刀,从侧翼狠狠地切入溃逃的敌军队列之中。他们的任务不是正面冲阵,而是利用速度和机动,将庞大的溃军切割成无数小块,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或撤退。
“跪地弃械者不杀!”明军骑兵们高声呼喝着,手中的燧发马枪在近距离射击后,便挥舞起雪亮的马刀,尽情收割着那些顽固分子的生命。许多绝望的后金兵眼见逃跑无望,又被雷霆手段吓破了胆,纷纷扔下武器,跪地乞降,被后续跟进的明军步兵看管起来。
战场的一隅,一名年轻的明军燧发枪兵,刚刚用刺结果了一个试图顽抗的后金伤兵。他喘着粗气,看着眼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又看了看手中依旧滚烫的铳管,兀自有些不敢相信。就在数月前,他还是京营里一个见到辫子兵冲锋就两股战战的新兵蛋子,如今,他却和战友们一起,将不可一世的建虏主力打得抱头鼠窜。
“嘿,二狗子,发什么愣!”旁边一个脸上有疤的老兵班长踹了他一脚,笑骂道,“赶紧跟上!还没杀够本呢?陛下赐下的这新家伙事,真他娘的带劲!”说着,爱惜地摸了摸自己那杆“崇祯元年式”。
年轻兵卒回过神来,憨厚地笑了笑,用力点了点头,挺起刺刀,跟着队伍继续向前推进。一种前所未有的 fidence (信心) 和荣耀感,充斥在他的胸臆之间。他们不是在为苟延残喘的旧明而战,而是在为一个崭新、强大、充满希望的新明而战!
……
混乱的溃逃洪流中,皇太极在一众忠心耿耿的白巴牙喇护兵拼死护卫下,狼狈不堪地向北疾驰。他的皇冠早已不知丢在何处,华丽的甲胄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脸色铁青,嘴唇因极度的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耳边是明军追击的号炮声和麾下勇士临死前的惨嚎,每一次声响都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他这位志在逐鹿天下的后金大汗脸上。
“父皇!这样不行!明狗骑兵咬得太紧!儿臣愿率部断后!”豪格浑身是血,冲到皇太极马前嘶声喊道,他的一只耳朵已被铳弹削去,鲜血淋漓,状若疯魔。
皇太极猛地回头,看到紧追不舍的明军骑兵和不断落马的己方护卫,心如刀割。他知道,必须有人牺牲才能换来一线生机。
“豪格!朕的好儿子!”皇太极的声音沙哑异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撑住一刻钟,然后……设法脱身!”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命令,充满了无奈与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