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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抄家行动亦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李若琏麾下的锦衣卫和新军士卒,手持从会审中得到的详细清单,如虎狼般扑向魏、客及各核心党羽的府邸、庄园、别业。
一幅更加触目惊心的画卷,在朱由检面前展开。
文华殿侧殿,临时辟为财货清点之所。各种抄没清单如雪片般呈送进来,由户部、工部派来的算手与太监们紧张地核算登记。
“报!查抄魏逆京城府邸,现搜出:赤金元宝八千锭,每锭重五十两;白银元宝十二万锭,每锭重百两;散碎金银器皿、首饰不计其数,初步估算折银逾百万两!”
“报!查抄魏逆名下田庄、店铺、当铺、车马行… 共计田产四万八千顷,遍布北直隶、山东、河南;各类商铺三百余间;房产宅邸七十六处!”
“报!查获古玩字画、玉器珍玩、名贵药材、貂皮人参… 已装满库房十二间,多名老吏言,其价值难以估量,恐不下数百万两!”
“报!查抄客氏府邸,搜出…”
“报!查抄崔呈秀府…”
“报!查抄田尔耕…”
一份份清单,一个个天文数字,被清晰地记录在案。殿内负责核算的老户部官员,手指颤抖,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额头上满是冷汗,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
侍立在朱由检身旁的方正化,即便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主子… 这… 这简直是富可敌国… 不!是蛀空了国啊!”
朱由检面沉如水,眼神冰冷地看着那些数字。他早已通过秘密渠道知晓大概,但当这一切以如此正式、详尽的方式呈现在面前时,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愤怒依旧难以抑制。大明财政年年亏空,边军欠饷,灾民无食,而这些蛀虫,却在家中堆砌着足以支撑一场大型战争或赈济数省灾荒的财富!
“共计多少?”他声音平静地问道,但那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一名户部主事颤巍巍地呈上一份初步汇总:“启禀殿下,目前仅魏、客、崔、田、许、孙等核心数人家中查抄现银、已折价金银器皿、以及易于变现的古玩珍品,初步估算… 已逾两千万两白银之巨!这尚未计算其遍布天下的田产、店铺、府邸等固定资产…”
两千万两!
殿内响起一片清晰的抽气声。这个数字,相当于大明王朝鼎盛时期数年岁入的总和!是如今空虚国库的数十倍甚至百倍!
“好,好一个‘九千岁’!”朱由检终于冷笑出声,那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与杀意,“取天下之财,奉一人之私!大明江山,就是被这样的蠹虫,啃噬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变得锐利而务实:“所有抄没现银、金银器皿、易于变卖之浮财,悉数登记造册,收入内帑!田产、店铺、宅邸等,暂由户部接管,后续再议处置。李若琏!”
“臣在!”李若琏踏前一步,身上似乎还带着刑场的肃杀之气。
“抄家之事,由你全权负责,务必彻底,颗粒归仓!凡有隐匿、贪墨者,无论何人,立斩不赦!”
“臣遵旨!”李若琏眼中寒光一闪,领命而去。
朱由检又看向那位户部主事:“将所有数据,整理成简明概要,刊印于邸报之上,明发天下各府州县。”
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这些口口声声“忠君爱国”的阉党,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嘴脸!同时,这也是在向所有人宣告,新朝获得了怎样一笔巨大的“启动资金”。
处理完这一切,朱由检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天色依旧阴沉,西市口方向的喧嚣似乎隐隐可闻。
血腥吗?残酷吗?
是的。
但这是必要的。不如此,不足以震慑宵小;不如此,不足以平息民愤;不如此,不足以宣告旧时代的彻底终结,不足以让新政的朝阳,刺破这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他仿佛能看到,那笔巨大的财富,即将转化为一船船粮食运往陕西灾区,转化为一杆杆精良的火铳装备新军,转化为一座座水力作坊驱动齿轮… …
阉党的末路,并非终点,而是一个起点。用他们的尸骨与财富,祭奠逝去的亡灵,并垫付一个崭新未来的基石。
“方正化。”
“奴婢在。”
“传徐光启、李邦华、孙元化。是时候,商议一下这笔‘意外之财’,该如何花在刀刃上了。”朱由检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峻的期待。
“是!”方正化精神一振,立刻应声而去。
殿外,寒风依旧,但殿内的青年监国心中,已开始勾勒一幅用黄金与钢铁铸就的蓝图。旧的血已流尽,新的火,即将点燃。
(第四卷第21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