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兴那边,最后确认了?”他问,声音平静了下来。
李若琏立刻收敛笑意,肃容道:“确认了。京营提督王国兴,收了咱们的三万两银子和后军都督府的空白告身,朝阳、东直二门,今夜起,换上的都是咱们的人。他拍着胸脯保证,就算魏公公亲至,没他的手令,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当然,他也说了,要是事情不成,他第一个摘了咱家的脑袋去请功。”
“正常,赌桌之上,押注的都这么想。”朱由检笑了笑,“孙元化在海岛上,是不是都快憋疯了?”
“何止是疯,”李若琏也乐了,“信使说,孙大人天天拿着望远镜望穿秋水,就等着殿下您一声令下,他好带着他那群宝贝火炮和新军弟兄们,乘着沈廷扬的船,轰他娘个痛快。战士们操练得枪管都快磨秃了,就等着真刀真枪干一场。”
朱由检点点头,没再说话。暮色渐浓,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站得笔直,像一杆即将离弦的箭。
忽然,极远处的天际,大概是大运河入津的方向,猛地蹿起一束微弱的红光,升至最高点,短暂地停顿了一瞬,随即熄灭。
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但山巅上的三个人,眼睛同时眯了起来。
方正化袖中的手微微一动,一枚铜钱大小的单筒望远镜滑入掌心,他举目远望,片刻后,声音低沉而清晰地汇报:“殿下,通州码头的方向。红色焰火,一闪。”
那是约定的信号!万事俱备的信号!
李若琏猛地吸了一口气,按在刀柄上的手瞬间握紧,骨节发白。
朱由检依旧看着那个方向,脸上所有的嬉笑怒骂都消失了,只剩下冰封般的沉静和一丝近乎残酷的锐利。他缓缓地、几乎是无声地吐出四个字:
“风雨…来了。”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山风骤急,吹得山林呜呜作响,如万鬼低泣。
那根刻着“崇祯元年”的枪管,在方正化手中的锦袋里,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心绪,微微发烫。
**(第三卷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