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皇庄的番薯地里,老农赵老四蹲在田埂上,对着满地绿油油的藤蔓发愁。这玩意儿长得倒是快,才几个月就爬满了整片地,可地底下到底结没结“薯”,谁心里都没底。
“爹,信王殿下说这洋芋蛋子亩产千斤,真的假的?”赵铁柱扒开藤蔓,露出底下一串还没拳头大的小薯块,“这看着也不像啊...”
赵老四唉声叹气:“官府的话能信?说是海外来的祥瑞,谁知道是不是糊弄人的。万一秋后没收成,咱们还得啃树皮。”
正说着,远处传来喧哗声。只见一队官差拥着几个太监模样的人往这边来,为首的正是东厂掌刑千户孙云鹤。
“都过来都过来!”里长慌忙招呼农户,“京城来的大人物要视察祥瑞!”
赵老四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阵势,怕是来者不善。
孙云鹤腆着肚子走到田边,用脚踢了踢番薯藤:“这就是信王殿下种的祥瑞?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随行的小太监赶紧捧上一本册子:“千户大人,这是信王殿下亲着的《番薯培育法》,说是照这个种,亩产可达两千斤...”
“两千斤?”孙云鹤嗤笑,“吹牛也不打草稿!咱大明最好的水田,稻谷亩产也不过三百斤。这海外来的玩意儿能翻六七倍?”
他随手翻了几页册子,见上面画着奇怪的图形,还标注着什么“扦插法”、“堆肥法”,顿时没了兴趣。
“来人啊,”孙云鹤吩咐道,“把这些‘祥瑞’给我挖出来看看。要是欺君罔上,嘿嘿...”
几个番子立即动手开挖。赵老四心疼得直抽抽,这些番薯才种下三个月,还没到收获的时候呢!
果然,挖出来的番薯最大的也不过拳头大小,亩产算下来顶多二百斤。
孙云鹤得意大笑:“好个信王!竟敢用这等劣物冒充祥瑞!来人,把这些欺君罔上的东西给我装车,咱家要呈给九千岁!”
赵老四扑通跪下:“大人!使不得啊!信王殿下说了,这番薯要长足四个月才能收,现在挖了太可惜了...”
“滚开!”孙云鹤一脚踢开赵老四,“信王欺君,你们这些刁民也是同党!”
正当番子们要强行收走番薯时,又一队人马赶到。为首的竟是信王府太监王承恩。
“孙千户,这是做什么?”王承恩笑眯眯地问,“信王殿下种的祥瑞,怎么劳动东厂的大驾了?”
孙云鹤皮笑肉不笑:“王公公来得正好。信王殿下称此物亩产两千斤,如今看来分明是欺君!咱家正要拿人证物证回东厂审问呢。”
王承恩也不争辩,只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巧了。殿下早知道有人会质疑,特意让咱家带来这个。”
文书上是几个老农的画押证词,都说按照信王给的法子种番薯,确实能亩产千斤以上。还附了几块明显更大更饱满的番薯样品——那是在南方提前种植收获的。
孙云鹤脸色一变:“这...这谁能证明是真的?”
王承恩依旧笑眯眯的:“孙千户若是不信,不妨等一个月后再来。届时若亩产不足千斤,殿下自愿向皇上请罪。”
孙云鹤眼珠一转:“等一个月?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暗中做手脚!咱家今天就要见分晓!”
双方正在僵持,忽然远处传来喧哗。只见大批农民闻讯赶来,手持农具将东厂的人团团围住。
“不准动我们的救命薯!”
“信王殿下仁德,休想污蔑!”
孙云鹤又惊又怒:“反了反了!你们要造反吗?”
王承恩趁机道:“孙千户,民意不可违啊。不如这样,咱们各划半亩地,东厂的人看守一边,王府的人看守另一边。一个月后见分晓,如何?”
孙云鹤骑虎难下,只得答应。
于是番薯地中间多了道篱笆,东厂和信王府各派专人看守,日夜不离。京城百姓听说这事,都跑来围观,俨然成了京师一景。
朱由检在王府听说后,不禁好笑:“这个王承恩,倒是会造势。”
方正化担心道:“殿下,万一一个月后收成不好...”
朱由检自信满满:“放心。我算过了,现在这片地的薯块已经不小了,再长一个月,亩产八百斤没问题。虽然不到两千斤,但比起其他作物已经是奇迹了。”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让宋应星带人暗中施点‘特效肥’。”
所谓“特效肥”,其实是格物院最新研制的磷肥——用骨头磨粉发酵而成,对块茎作物有奇效。
于是夜深人静时,几个黑影悄悄摸到信王府那边的半亩地,撒下白色粉末...
一个月后,收获的日子到了。田边人山人海,连京城不少官员都来看热闹。
孙云鹤亲自督阵,命人仔细丈量土地后,开始挖掘。
东厂这边的半亩地先挖。番子们小心翼翼地将泥土刨开,露出底下的番薯。最大的有碗口粗,亩产算下来有六百多斤。
围观的农民发出惊叹。这产量已经远超稻麦了!
孙云鹤脸色不太好看,强自镇定:“也不过如此嘛。离两千斤差得远呢!”
轮到信王府这边了。当第一串番薯被挖出来时,全场哗然——那番薯竟有小孩胳膊粗,一串就有十来斤!
王承恩笑道:“孙千户,看来殿下的种植方法确实有效啊。”
一亩地挖完,称重结果让人目瞪口呆:一千八百斤!虽然没到两千斤,但已经是骇人听闻的产量了!